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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洛杉磯這個地方---上
◎王丹
「洛杉磯傳真」這個專欄開了好幾年了，好像其實都沒有好好寫過洛杉磯；前幾天去波士頓和紐約，不同的城市感受，讓我對洛杉磯有了訴說的欲望。有的時候，只有對比才能突顯事物的存在，否則，太多東西是我們很容易忽略的。而且，我這次回波士頓，才赫然發現，其實不知不覺地，我在洛杉磯也住了六年了，並不比在波士頓的時間短。對於一個住了六年的城市，如果不說一點什麼，好像不太厚道。
洛杉磯是有很獨到的地方的。比如，我們提到紐約，倫敦，或者台北的時候，都會說這座城市如何如何。可是，你不能用城市的概念來介紹洛杉磯，所以我的標題才無奈地用了「這個地方」這樣粗俗的定義。不過，誰能有更好的定義呢？因為洛杉磯完全就是一大片城市的集合體，而洛杉磯市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那個城市，完全代表不了我們心中的洛杉磯的形象。還是我一位朋友形容得恰當：洛杉磯就是倒下來散落一地的曼哈頓。所以，它的第一個特點，就是大，而且散。
記性好的讀者應當還記得，我曾經在本欄寫過一篇〈可以行走的城市〉。那指的是倫敦。而洛杉磯正好是倫敦的反面，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完全無法行走的城市。所以初到洛杉磯的人，會驚訝地發現，這裡絕大多數的城市的街道，是空空蕩蕩的，你想問個路都找不到人。諸如曼哈頓街頭或者西門町這樣的景象，在洛杉磯是絕對不可能看到的。可是明明洛杉磯地區有上千萬人口，是美國的第二大城市，那麼多的人，都去哪裡了呢？答案很簡單：都在車裡呢。
沒有辦法，我們住在洛杉磯的人都知道，就是買一瓶醬油，也要開車去。這導致了另外一個奇異的事情。就是：我跑遍了那麼多地方，沒有哪裡像洛杉磯一樣，有那麼多的公路。從空中俯瞰洛杉磯，完全就是一個由縱橫交錯的公路組成的大棋盤。而且這些公路都不是上海或者舊金山那些城市那樣窄窄的，小裡小氣的公路。洛杉磯的公路大多極為寬敞，兩個方向加起來十個車道的公路絕不罕見。整個洛杉磯，是由密密麻麻的寬敞公路連接起來的。但是你知道嗎？洛杉磯的交通堵塞是全美國有名的，這是導致洛杉磯這個地方得不到很多人鍾愛的著名的惡名聲之一。道理也很簡單，就是車實在是太多了。我相信，整個大洛杉磯地區，每天同時跑在公路上的車，不會少於一百萬。你想想看，一百萬輛車同時開出來，就是在青藏高原上，也是會塞車的吧？這一切，都是因為洛杉磯實在是太大了。
空間的龐大，會產生兩個後果：第一，人被稀釋了，所以你在街上看不到人，滿眼的都是空間，地理的，都市的，人文的空間；第二，人被原子化了。在洛杉磯你很容易自我孤立起來，因為地域的寬廣，使得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長很多。顯然，做為一個下定決心離群索居的人來說，張愛玲最終選擇了洛杉磯做為晚年的歸宿之所，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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