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漫遊私人宅所

◎潘昀珈

夜晚，高鐵窗外兩三枚煙火施放，無聲遙遠的城鎮，只有幾戶人家與夜的背景連在一起，孤獨的人在房裡只留夜燈提醒他的存在。白光街燈照著小徑，無人無狗，彷彿煙火是城鎮本身的施放，與人無關。短暫停靠嘉義，偌大的停車場沒有人車，只剩下最基本的車位花圃與街燈，延伸而出的聯外道路也是。都市的昆蟲已集體消失，不像十幾年前初次對燈泡的好奇，密集的街燈獨自照著空曠柏油，如《莫雷的發明》延續設定者的指令產生日復一日的幻術。

車子微微晃動，隨著加速行駛，像是離世界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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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極亮的光反射著窗子，窗外風景和人影混成多重曝光，只能將注意力往外偏，搜尋影像細縫鑽到外頭去。想起多年前從福隆到台北的奇幻之旅，火車行經都市恰好燈光故障，窗子的人影反射瞬間消失，像破除了某種咒語，外面的風景清晰地浮在眼前。高架橋上的火車緩緩轉彎，我緩緩地看著大樓屋內風景，像銀河鐵道，靜悄悄地穿越都市，沒有人注意這班隱形列車。我幻想著列車直接穿進大樓裡面，如最隱密觀光列車漫遊私人宅所。車長從口袋拿出鑰匙打開牆上小門，按了幾個開關後燈光恢復正常，窗戶恢復倒影，再一次與外面世界隔絕，幾分鐘的事件成為自己私人典藏的記憶。

末班車，車廂人已睡著，倚靠在座椅間的夾縫，支撐夢的重量。服務員例行性巡視走道，疲累躲在笑的角落，如藤蔓伺機攀爬。左營站聲音響起，像催眠師的彈指，彈醒每個沉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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