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限制級
您即將進入之新聞內容 需滿18歲 方可瀏覽。
根據「電腦網路內容分級處理辦法」修正條文第六條第三款規定,已於網站首頁或各該限制級網頁,依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規定作標示。 台灣網站分級推廣基金會(TICRF)網站:http://www.ticrf.org.tw

【自由副刊】在邊界之上的文學相遇 ---The Border as Fiction

2010/07/13 06:00

莫瑞斯為大會編輯的台灣作家選集《The Border as Fiction: Writers of Taiwan》,收錄章緣、陳若曦、陳雪、李喬、鄭清文、李昂、張瀛太、王文興、夏曼.藍波安、蘇偉貞、白先勇、鍾文音、蔡素芬等13位作家作品。

◎鍾文音 攝影◎魯雅

李昂與其他三位作家於朗讀後,與現場聽眾意見交流。右起為愛特伍(Atwood),麥克隆德(Macleod),巴特勒(Butler),李昂。

<編輯室報告>

與會的作家與大會主任莫瑞斯合影。右起張瀛太、蔡素芬、鄭清文、莫瑞斯、台灣駐多倫多經濟文化辦事處邱隆藤主任、李昂、鍾文音、章緣、鄭清文女兒鄭谷苑。(邱旭伶/提供)

「英文短篇小說國際會議」最初是1989年於巴黎舉行,其後有心人士於1994年正式成立「短篇小說研究協會」,依循巴黎模式,每兩年舉行一次會議,除了邀請作家朗讀,還有學者發表論文及文學專題研討。過去十屆,舉辦地點以美國和歐洲為主,參與者為英語系作家與學者。今年6月16日至19日於加拿大加倫多舉行的第十一屆,首次邀請以中文創作的台灣作家在會中以英文朗讀作品,主辦本次會議的大會主任莫瑞斯.李(Maurice A. Lee),為美國中部阿肯色州大學文學院院長,基於對台灣小說作品的欣賞,力邀台灣作家與會,並積極為作家爭取經費贊助。

部分受邀作家因故無法與會,最終成行的作家為鄭清文、李昂、蔡素芬、鍾文音、章緣、張瀛太,莫瑞斯還為台灣作家編輯專書,大力推介台灣文學。本刊特邀與會的李昂和鍾文音撰文,為台灣作家的國際會議之行留下心得紀錄。

結束這趟旅程,我會記得很多臉孔,很多文學聲音。這些人選擇過孤寂圍城的人生,但孤寂卻不意味著寂寞,因為他們以各種形式與角色發出聲音。他們不論是作家或學者,一生都陷在「文字」國度裡,啃食文字,以文字為生。對我而言,我則把這一次參加在多倫多約克大學(York University)舉行的「第十一屆英文短篇小說國際會議」視為個人的學習之旅。

這次我是作家也是讀者,加拿大國寶瑪格麗特.愛特伍(Margaret Atwood)、艾莉絲.孟若(Alice Munro)都是心儀的學習對象。還遇見獲得普立茲獎的作家如Robert Olen Butler、Alistair Macleod等作家,他們也在現場聆聽中文作家的作品朗讀。

這次的短篇小說會議定名為「The Border as Fiction」——小說邊界,這也是這個小說會議自1989年在巴黎舉行以來,第一次出現亞洲板塊,且亞洲的首航即錠錨台灣作家。

這個因緣是因此次大會主席阿肯色州中部大學文學院院長莫瑞斯教授(Maurice A. Lee)的青睞,他情有獨鍾台灣短篇小說,據他的說法是,他有個台灣同事告訴他:「台灣的短篇小說很不錯。」他衝著這句話決定到台灣尋找「亞洲新勢力」,讀了些作品後,他更加肯定台灣短篇小說精緻且多元,很有生命力,極好。莫瑞斯教授也是美國短篇小說研究協會的副主席,擔任多次國際短篇小說大獎的評審,眼光獨到,精力過人,且常力排眾議。

這如何說起?我在此舉個例子,或可解釋此人眼光和處事的獨特性。和我一起朗讀的愛爾蘭籍作家菲立普.歐奇耶勒(Philip O’ Ceallaigh)因為住在羅馬尼亞已然十年,他說對於愛爾蘭他像是一個邊緣者,因為入圍歐康納短篇小說國際大獎,雖未得獎,但卻是當時擔任評審的莫瑞斯的最愛,莫瑞斯除了鼓勵他多創作外,且主動和他聯繫,希望他來參加這個會議,同時還主動幫他向愛爾蘭官方爭取其赴此會議的經費。菲立普若沒說的話,誰也不知道莫瑞斯熱愛好作品的精神。這次短短五天的會議,邀請了四十二位作家,且共有一百二十多篇論文發表,這不是一個尋常的數字,因為所有的邀請皆有莫瑞斯的參與,且所有的細節和經費也都由他籌畫,此耐力少有人可以為之。

另外一個耐力是他還為極其「邊陲」的台灣作家編了一本書:《The Border as Fiction:Writers of Taiwan》。收錄了許多無法前來的作家作品,如白先勇、王文興、李喬等十三位台灣作家作品。除此還力邀研究鄭清文作品的東京大學博士研究生松崎寬子在「熱與冷戰」的專題會議上發表論文——〈鄭清文作品裡的日治時期記憶與其建立的自我認同〉。

作家朗讀的安排上是每天有不同時段,每個時段又有二到三場的作家在不同的空間朗讀,而同一場作家朗讀會又有二到三位作家同台。

全球化時代的閱讀跨界

什麼是邊界?會議定主題為「邊界」,但卻反而指出了跨界——Across Border,在全球化極力消除差異化的時代,這成了一個有趣的議題。異質與同質,不再絕對,「你的」同質偷渡了「我的」異質,你有我,我有你。

地理、國族、種族、宗教、文化、家庭、姓氏、血緣、膚色、語言、性別、文類……甚至食物、氣味都有邊界。

文學因為國族認同與語言之故,它存有著難以超越的「閱讀」邊界,但文學又因為站在普遍人性與社會的關注之上,故又超越了邊界。在全球化資本強勢潮流下,邊界正在被打破中,只是隱形的邊界從來都不曾消失。

對以中文寫作的台灣作家參與以英文小說為主流的國際會議,其本身的意義就是一種「跨界」,一種「被聽見」,除此,我們參與會議心情當然是不卑不亢。

比起同樣歷經身分與認同錯置的愛爾蘭,台灣緣於中文的受限,無法發揮小國家大文學的困境。法蘭克.歐康納(Frank O’Connor)曾盛讚愛爾蘭的文學充滿了小說的獨特視角。莫瑞斯也說,台灣小說要不是因為語言的關係,它肯定有機會成為一個重要世界文學板塊。加拿大作家也是出版編輯的約翰.卡勒伯(John Calabro)是少數把莫瑞斯編選的台灣這本短篇英文小說讀完的人,他說讀這本台灣作家的英文作品讓他有如入海洋,各種類型創作與敘事形式差異的小說如同海浪,不同強度的海浪朝他襲來,讓他感覺十分奇特。

這次因緣際會來參加此會議的台灣作家除了我之外,還有作家鄭清文、李昂、蔡素芬、章緣等。鄭清文發表〈贖畫記〉代表著中文和日文的跨界,李昂發表《殺夫》一作是性別跨界,蔡素芬發表的〈台北車站〉則是散文與小說文類、移民社會的跨界,我所發表的〈鏽〉(收錄在《短歌行》一書)則是國族、血緣與姓氏的跨界,長年旅居海外的章緣作品〈插隊〉則意味著海外的「outsider」……跨界意味著抽離與進入,既疏離又交融,這時所有的虛構小說都成了真實的折射——Fiction becomes reality。

當我們這群作家以非母語的英文在會場朗讀自己的作品時,所有的聆聽者都以比你更好的英文優勢站在邊界審視你,望向你,趨近你。我們朗讀著經過翻譯的中文小說(中文翻譯的英文小說一直都比一般英文小說更充滿英文「多音節」的拗口與難度),我們吐出揮之不去的原生母語的英文腔調,我們的臉孔刻痕著「我們是誰,我們從何處來」的血緣地圖,我們在此英文國度是如此地「不凡」,我以有中文腔調的英文感到自豪,那意味著我們擁有另一張中文臉,別人難以輕易跨入的語言聖殿。

寂寞與喧譁都是文學

寂寞,來自於孤立或想進入但卻不被接受,或者自願同化而仍然難以被了解。各種寂寞,存在國家強弱與語言困頓。

大會主席莫瑞斯在最後一天的離別晚宴裡特別向在場的所有作家、學者和研究生致詞時提及台灣困境,他說台灣人語言本身即充滿多元與混雜的邊界:華語、台灣話、客家語、原住民語、日本語……英語可以說是第四甚至第五語,他對台灣來的作家能夠以英文朗讀作品感到佩服。

台灣確實一向擁有奇異的生存智慧,文學藝術亦然。這條路漫長而寂寞,文學已然更趨向菁英和內化,於此之時,我有幸做為此次會議的參與者與歷史見證者,我聽見內在自我的寂寞聲音(台灣翻譯作品太少了),同時我也聽見來自世界的喧譁聲音。

邊陲與核心,邊境與異域,寂寞與喧譁,都是文學。我聽見各種英文腔調如海浪灑下,四處飄進我的耳膜。最後一夜,我獨自行走多倫多市區街道,夏夜的天空藍如遠方的海面,金星伴隨著微笑月亮升起,在西方臉孔的中心,我望見自己一身的異國情調,瞬間那強烈襲擊我的愉悅與感傷,忽然來到。

無數作家那顆敏感的心悄悄地行經這座城市,然後又不為人知地拖著行李離境。收拾行李時我冷不防看見自己的中文小說躺在行李箱裡,那樣微小,又那般壯闊,安靜地隨著我離與返。

我拉開旅館窗簾,企圖引進高樓大廈不熄的城市光與月色,在消失的無數日子裡,我會記得身處這座城市的時光,記得為愛朗讀的文學聲音,記得一些我無法遺忘的臉孔:我的某些孤寂同業……●

☆藝文新聞不漏接,按讚追蹤粉絲頁
☆更多重要藝文新聞訊息,請上自由藝文網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網友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