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小廚房》國小女生與小小女生

◎水色

對於國小時期發生的種種事情，她記得的其實不太多。打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已經是個孤僻的孩子；現在想來，她連當時寥寥可數的幾個朋友到底是怎麼交上的都解釋不清。也許是因為朋友稀少的關係，她單調而乏味的童年並沒有多少事情可以回憶；然而破例被她給記住了的，卻又顯得平凡而無奇。

五年級的時候，她和朋友時常玩一個這樣的遊戲：在校園一角，有一座用大塊石頭圍起來的花圃。踩上圍起花圃、表面不甚平穩的石塊，試著不讓自己失足踏下石頭，然後順著石頭的排列方式走上一圈，重頭再來一遍，然後再來一遍，直到上課鐘響為止。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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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並不是個非常有挑戰性的遊戲，甚至在旁人看來還相當無聊；但是對這幾個平日沒什麼特別的興趣、又不想──當然，也無法──介入班上主流小團體的小學五年級女孩而言，打發時間是足夠了。

一如往常的遊戲，那天卻多了一段奇妙的插曲。她們玩著玩著便注意到了，有一個頭髮束成俏麗雙馬尾的小個子女生，靜靜地站在旁邊，用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瞅著她們瞧。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小嬌客讓她和朋友都愣了一下，彼此交換一眼，隨即滿臉不自在地從石頭上跳了下來。她們不知道該不該繼續玩下去了，交頭接耳討論了一陣子還是找不出個結果來。所幸上課鐘聲即時響起，她們如獲特赦，連忙轉身跑回教室去。她回頭一看，果然小女孩跟在她們後面也跑了起來，滿臉開心的樣子，似乎是給她們逗笑的。

然後她們就漸漸習慣了，玩踩石頭遊戲的時候旁邊多了一個觀眾的事情。

偶爾她們下課被拖了些時間、比較晚才來到花圃時，會看到那女孩模仿她們，踩著石塊，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著的景象。女孩會在看見她們之後踏下石頭，把空間讓給她們，自己則繼續待在一旁，靜靜地看。

一直到她和朋友畢了業，離開這所學校，她們也沒有和她對談過一句話。

小時候的她只覺得這小女生真是莫名其妙，到底這樣看著她們有什麼有趣的呢？長大以後回憶起此事，才想到也許這女孩和她們一樣，是沒有辦法融入班上的類型吧。

對於這個女孩，她了解的少得可憐；由縫在制服上的名牌可以知道女孩是一年級的小學妹，但是除了這個，什麼也沒有，包括名字。她卻從來沒有興起過詢問對方的念頭；直到現在她還是找不出當時不問的原因，只能勉強說是因為雙方都害羞的關係吧。

關於女孩的最後記憶，是在畢業前夕，她唯一一次於花圃以外的地方遇見女孩。那是在放學的隊伍裡，因為學校班級數較少的關係，都是六個年級一起集合後再集體放學。班上難得被訓導主任欽點可以早些離開，她卻因為某個已經忘記的原因，離開學校後又折了回去，也因此遇到了較晚離開操場的女孩的班級。乖乖站在隊伍裡跟著走的女孩也看到她了，小小的臉蛋頓時笑得開心，還主動向她打了招呼。

沒有多久，她就畢業了，沒有再回去那間學校過。

她時常想起女孩，想著她有沒有因為那幾個大姊姊突然消失感到困惑？知不知道畢業是怎麼回事？有沒有交到可以一起玩踩石頭的朋友？現在過得如何？還記不記得她們？還寂不寂寞呢？

說也奇怪，在長達六年的小學時光裡，讓她印象最深刻的似乎也只有這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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