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流動在靜止中的歲月

〈洛杉磯傳真〉

◎王丹

從我在洛杉磯的住所的視窗眺望出去，遠處的丘陵之顛就是此地最好的博物館── 蓋提中心（Getty Center）。1983年的時候，大富翁Paul Getty在毗鄰405號高速公路的山麓上大手筆購買304萬平方米的土地，然後延聘現代主義建築大師Richard Meier設計，建成了這座融合藝術，園林，建築和自然風光於一體的綜合審美體，也成了外人批評洛杉磯「沒有文化」的時候，本地人可以用來反擊的利器。

一向以歐洲精美油畫著稱的蓋提美術館，最近同時舉辦兩項以現代時事為主題的攝影展，展現了多元化的文化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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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項名為《犯罪現場》（S c e n e O fThe Crime），展示的是暱稱Weegee的新聞攝影記者Arthur Fellig的作品。Weegee是猶太人，1910年隨家庭從澳大利亞移民美國，曾經在《紐約時報》擔任攝影記者。1930年代，他在紐約做為自由職業的攝影師，為不同的報社服務，集中刊登了很多社會新聞的照片。

1930年代的紐約，喧囂混亂，黑幫橫行，Weegee就住在紐約警察局對面隔一條街的公寓裡，近水樓台的便利使他用鏡頭大量截取了社會的暴力層面。在1941年拍攝的〈他們的第一次謀殺〉中，他抓取到目睹一個賭徒在街邊被槍殺而激動的學童，死者親屬的孩子也在學童中間，這個孩子在哀傷中絕望地撕扯一個看上去很興奮的同學的頭髮。照片中，死亡和暴力帶給人的興奮和痛苦形成強烈的對比，在年幼的臉龐上呈現出來，更加具有張力。

Weegee一生共拍攝了兩萬張照片，大部分是關於犯罪和暴力，這次展覽展出的只是其中很少一部分，這是令人十分遺憾的。

另一項展覽具有更廣泛的新聞視野，題目直接就是〈新聞圖片〉，選用的都是美聯社1944－1975年之間最具有新聞價值的時事照片，其中很多是關於戰爭的，比如Robert Capa拍攝於1944年6月6日反映「二戰」中D－Day的〈諾曼第登陸〉和Hubert Van Es攝於1975年4月29日的反映越戰的〈逃離西貢〉。上一個世紀，人類最深刻的印象應當就是戰爭，雖然那段血與火的歲月已經離我們很遠了，但是重新走過這些圖片，我彷彿還是可以聽到戰火的巨響。一些照片上已經發黃的郵戳靜止地橫陳在展覽櫃中，但是閉目在展廳中央，我似乎還能觸摸到時間的流動。

從展廳走出，是明亮的陽光撲面而來，大片的薰衣草和晶葉菊牡丹迎風綻放。門裡面，是戰爭和暴力；門外面，是和平與美麗。所有的審美刺激，應當就是來自這樣的強烈對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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