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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庭親子】〈森林祕語〉檜木老爺爺的叮嚀
圖／王姿莉
文／苦苓
苦苓（圖片提供／時報出版）
白霧漸漸散去，眼前依稀露出了一層層的階梯，我非但沒有向上攀爬，反而後退了幾步。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勉強的完整看到這一顆巨大無比的檜木。
「檜木？你只會叫我檜木？」感覺聲如洪鐘，在我心中震盪起陣陣迴音。
「我……又不確定你是紅檜還是扁柏，反正你們兩個都是柏，也都是檜，扁柏不就是黃檜嗎？」我一邊敷衍它，一邊仔細觀察它的樹皮。紅檜是皮比較薄的「薄皮仔」，可是離得那麼遠，我根本碰不到它的樹皮。
我也知道紅檜的果仔比較圓，扁柏較橢圓，紅檜的葉子也比扁柏刺一些，但同樣的這兩者我都碰不到，那只有從身形判斷了：據說紅檜的枝葉比較舒展，像女性婀娜的舞姿；而扁柏則像高舉手臂的壯碩男子……
「知道了！你是紅檜！」我指指它略微泛紅的葉子末端，「現在是冬天，只有你才會稍稍變紅，扁柏不會。而且你長得超慢的，所以結實！還有你們不怕潮濕，因為你本來就長在一千五百公尺以上的雲霧帶。」我一口氣說完，不等它有插嘴的機會，「還有還有，你的樹心會長一種蓮根菌，把你的心吃掉！」我大膽繼續說下去：「可也因為這種菌，蟲不敢過來你身上，既結實、又不怕潮濕、又不會長蟲，簡直就是完美建材嘛！」
「是嗎？那你們人類願意付出什麼代價來擁有我呢？」
「你哦，像你們這麼大、這麼老的樹很稀有啊！只有美國、日本和臺灣才有，而且已經所剩無幾了。其實我最佩服的，是你們能活那麼久，能活到千年以上……」
「能夠活那麼久是不容易，除了堅強的生命力，也得有僥倖的成分，像我那些同伴……」我看一眼它身邊一棵巨大的樹頭，活生生就是被人類無情斬殺的見證。
「砍樹不要緊，樹的好處就是可以再長出來，把樹當成糧食一樣的採收、種植，就不愁沒有樹可用了。問題是，砍了檜木之後，你們種什麼？」
「種……種杉樹。」我好像當場失風被逮的小偷，「那也沒辦法啊，檜木長得那麼慢，起碼要九十年才能收成吧？誰等得了那麼久？」
「所以說你們人類短視近利呀，像你們造的那些人工林，單調又死板，都是同一種樹，只能養活種類很少的昆蟲、小動物和鳥類，根本就是一片死寂、毫無活力。世界本來就是自然形成的，人類如果妄自尊大想扮演造物主，那是會自食惡果的！」
我無言以對，會不會所有的生物，其實都想跟掠奪了地球大部分資源的人類這樣說呢？
下次再要找生物「溝通」，我一定會挑輕鬆一點的話題。
＜作者小檔案＞苦苓
曾任中學教師、雜誌編輯、廣播電視主持人，現為雪霸國家公園解說志工，沉潛8年，驚豔於天地萬物超乎想像的各種生命形式，遂提筆書寫自然，2011年1月集結多年來情感豐沛的細膩觀察，出版生動詼諧的《苦苓與瓦幸的魔法森林》，成功開創新型態自然書寫，之後持續提筆創作，對人與自然的關係多所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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