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陽台上的無常

陽台上的無常

◎陳克華 圖◎潘昀珈

從2004年南亞海嘯起，「感覺」地球上的地震似乎變多了，氣候丕變，2012末日之說不脛而走，全球暖化的爭議雖尚無定論，但門前的羊蹄甲一年開了四次花，社區公園裡櫻花7月盛開，總還是令人膽戰心驚，無常之感油然而生。

地震真的變多了？拿人類監測地震的歷史和地球的生命史相較，當尚不及一瞬，很難在科學統計上拿出「有意義不同」（significant）的數字來，但在個人「感受」上，卻是再真實不過。一位學生命科學的朋友，有一次在聊天當中難掩激動地說：他感覺地球正像一顆高速旋轉中不斷溶化的霜淇淋，而陸地正像霜淇淋上脆弱的巧克力糖衣，正瀕於瓦解。上網看近幾年的大地震報導，影響範圍皆是「全球」性的，例如2004年印度洋的9.1級地震，讓地球一天的時間縮短了6.8微秒（百萬分之一秒），地軸偏移了2.3毫秒弧（約7釐米）。2010年智利地震使得一天縮短了1.26微秒，地球地軸偏移2.7毫秒弧（約為8釐米）。日本東北9.0級大地震釋放的能量驚人，它使地球的地軸移動了25釐米，還讓每天縮短了1.6微秒，改變了地球的自轉速度，同時對日長和季節長度造成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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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家們總是強調：這些改變對於巨大的地球來說，影響非常小，只是用精密儀器還是可以計算得出來而已。但事實真的是這樣嗎？我家的小小後陽台的生態變化，卻即是個有力的見證。

家住台北北區舊型七樓電梯公寓，鄰近三叉路口，因此蓋成坐西北朝東南的三角形大樓，中央圍成半開的天井式，很沒個格局。家家戶戶「屁股對屁股」，後陽台隔著天井遙遙相對，過廿來尺。早晨陽光約8點後才斜斜由半開的天井東方射過來，速速掃過，10點過後即消失，至午後4點，再由前陽台微微西曬個把小時。前陽台由於面向馬路，空間開闊，還感覺不太出來，養在後陽台的花花草草，這幾年來卻有了巨大的變化。

由於面對這有如「一線天」式的陽光照射，原本需全日照的花草早已是勉強生存著，半日照的花木欣欣向榮，蕨類苔蘚等耐蔭植物則隨時有被曬死的危險，經常得移動位置躲開陽光直射。而曾幾何時，全日照的植物陸續凋萎枯死，仙人掌個把月才澆一次水竟然「淹死」，半日照植物萎靡不振，反倒是蕨類們異常地勃發起來，一再換盆換土，幾株養在蛇木上的鹿角蕨幾成巨木，蔚為奇觀。

而愚騃如我，要在一日無事，在後陽台洗衣曬衣之餘，發覺陽光照射之異於昔日，也才驚覺這陽台植物生態轉變的理由。

掐指一算，這棟公寓已居住超過廿年，而後陽台的變化，卻集中發生在這兩、三年間，植物不會說話，卻真實見證了地球的改變。見微知著，一葉知秋，至此，以人類的智慧當不必再倚賴統計數字，方能明白地球究竟出了什麼事？！

遙遠的幾個在台灣絲毫感受不到的地震，卻悄悄改變了我自家的後陽台，誰說全人類、地球和這全宇宙的生命生態不是連在一起的？佛說：「諸行無常」，誠有以也。而向以科技自矜的人類，自此還能不警醒痛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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