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那時我們的愛還沒有名字 － 寫給歐陽文風

◎陳克華

當我們的愛還沒有名字

甚至時間也尚未誕生

我們像孔子的門徒在黃昏的河水裡

為彼此洗浴

召喚遠方的風吹乾我們身體

黏膩的 生存的悲傷與強韌的欲望

只留下一層薄薄的鹽粒：

「讓我愛你如鹽，好嗎？」

因為逐日如鹽泯渙的自己

我們曾立下鴻願要不停地為自己出征

奢言著天下應如何如何天下人

應如何如何——其實

我們連自己也無可奈何

惟一慶幸的是

人世還有這麼多的難題

與愚行，堪指責堪擊倒堪玩味

堪日夜煩憂：

「所謂云云眾生，也無非一群直行的蟹……」

怯於世俗 昧於真相

獨醒的我們的

長久獨醒的心，竟也

怯於白日退卻後的寒涼

昧於千里之外地震般發生的體溫

只好長夜潔淨著彼此的身體

：人間已是如此猥瑣而征橫，

而我們的愛還沒有名字……

那懂得鳥語的弟弟

為我們召來了清晨第一聲幼芻的歌唱

同時天下著粟米紛紛

我們各自明白著彼此的並不明白

「佛以一音演說法，眾生隨類各得解……」

我們同時聽見了 此際

鬼魅唱著

我們的愛的名字……

後記：歐陽文風，華裔馬來西亞同志作家兼同志牧師，2006年公開出櫃，2011年8月31日與其同志伴侶Phineas Newborn於紐約州註冊結婚。出櫃時媒體曾諷以「螃蟹亦教子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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