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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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閱讀小說】 喜字難得 - 上

2013/05/12 06:00

圖◎卡布卡布

◎丘末露 圖◎卡布卡布

《半生緣》裡曼楨體貼豫瑾替他換燈泡好讓他床上看書,豫瑾扶著桌子看見她站在上面的腳踝,覺得「那樣堅毅而又有力」……也有這樣一隻腳踝,輕輕踢著搖籃,一面哄著嬰兒睡,一面看書。她還是高中生,小孩是她一個鄰居姊姊的,鄰居姊姊是人家的養女,養母是一個瞎眼老嫗,高中女孩跟老嫗投緣,叫卡將,雖沒有正式儀式,卻比一般母女還親,女孩兒的生母是同一條巷子裡住著的一個藝妓。搖籃裡的孩子是我,那是半世紀以前的夜裡,搖我的阿姨,日語音Toshi,年之意──應為小名,或是那年代的人會訛叫成習,阿姨中文名是小敏,瞎眼阿嬤總是親暱地喚她:阿喜,阿喜。

老瓦厝,小小一間,沒有浴廁,瓦頂下有半個樓梯間,很難想像早些年上上下下包括自家長工親戚還能住上十來人,二十年後因風災肆虐翻修成較進步的小型二樓,我,我的家,不定時三、四口人,擠鼻子瞪眼的,嫌窄,這是後話了。

話說老瓦厝夜裡早早關上門,卻是外面巷道裡歌舞喧譁,一整排的風月間。彼時長工親戚已星散了,屋裡老實是一家,瞎眼阿嬤與我福州佬阿公以及我媽,我爸則三不五時入獄去。小敏阿姨當這裡更親,又可就近膩著卡將,努力讀書,心無旁騖,她是那年代少數優秀的省立女中的好學生,尤其難得出身妓家。她的藝妓生母其實沒這個宏願,根本無意讓她就學識字,是卡將越俎代庖關說又哭鬧兼自掏腰包,才得以成就巷內秀女。

託喜有福緣,要不是卡將造就她,我媽總是又羨又妒地這樣說,同樣姊妹相稱,媽沒有識字的命,除了識字,託喜還得以結識從台北來當兵的男朋友,一個富商之子,爾後婚嫁,從此飛上枝頭做鳳凰,成了傳奇。

託喜與我有搖籃之緣,也就彷彿賈元春疼惜賈寶玉,她跟我說一些知心話是有的,隨著年歲理解,她那些知心話也不乏外人無法明白的滄桑與智商。

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我媽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例子,貪得人家緣投,愛上城西一農家叛逃出來的浪子,卡將屢勸不聽,偷著出去約會,溜冰,逛公園,回家時卡將埋伏在門後,聽音辨位,一隻木屐丟出去,正中腳踝,痛得還是二八佳人的我娘哇哇大叫,卡將,莫啦,毋敢啊。嘴裡喊不敢,心早已是人家的,愈挫愈勇,青春的肉體挨得起。

小阿喜小我媽八、九歲,尚不懂情事,有些罕異,姊姊不像是卡將念叨的貪玩,因家事都有做,頂多是愛玩。她也愛玩啊,卡將從不責罰。小阿喜不上四歲就黏上卡將了,是真對眼,有緣。一個盲眼老婆婆,待人不見得和氣,小女孩圖她什麼?阿喜靈動,除了童言童語討人歡心,她還會察言觀色,先卡將一步替她遞遞拿拿,說不成熟的笑話逗老人家開心,這也就是難得了。小阿喜並非沒有同伴,也不孤僻,卻獨有她這個小朋友愛親近盲眼婆,無怪乎卡將窩心偏心。硬要分析,也許有些蛛絲馬跡。小阿喜的娘,隸屬於隔兩戶那邊的一個老鴇秋桂姨轄下的,小孩子雖是自由的,也要被支使一些零頭活兒,老鴇素來常有一些手段跟私刑,兒童們不盡然理解,妓院裡高壓的空氣總不若尋常人家有另類溫暖。

我其實對秋桂姨印象已稀薄,多年來託喜提起她仍是有一種敬懼之情。禍害遺千年?秋桂姨享壽九十幾。託喜回憶:「她善養生,洗澡很慢很久,走路緩緩的,不疾不徐,像烘雲托月………」秋桂姨人很高大,眼風一掃便有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儀,午睡時支著太陽穴側躺在榻榻米上,幾個小娃兒在周遭伺候陪伴,閉著眼睛,像一尊臥佛,她輕啟雙眸,若有哪個小鬼稍微乖張怠惰的,冷不防一個巴掌閃過去,小鬼頭摔到兩尺遠。小阿喜的娘叫六雀,執壺時應有藝名,可是子女們不喊媽都叫她六雀,朋友親戚不分大小也都直呼她名諱,別無尊稱。最初也許是乳名了卻,被訛叫成了有意趣的六雀。老鴇自也是大小眼,六雀長得美,是紅牌,生了三個,自屬不同男人,彷彿來頭都不小(嫖得起紅牌?),小阿喜有一哥一弟,秋桂姨疼老大,六雀最寵溺老三,老三的爹是個飄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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