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交易明細表

◎神神

ATM機台吐出一張交易明細表，存款數字足足少了一位，像陷落一個坑，我陷在那個坑良久，手上持著交易明細表。據說那種熱感應紙有放射性毒素，放在身邊不宜逾一分鐘，將造成惡性腫瘤、睪丸癌、皮脂腺癌等。我的手搓揉它，一口氣集諸病於一身，貧窮也是慢性中毒。繼續搓揉它，想它的數字會不會提升，但不，隨著環境氣溫變化，它的墨跡愈來愈淡，我的儲蓄一點一滴消亡。

只是繳房租而已嘛。站在ATM機台像打電動一樣按來按去，這些錢不知通過什麼電波訊號海底光纜咻咻傳送到另一名貴婦我的房東的口袋裡。聽說她在學區繼承大批祖產興建男生宿舍女子公寓租給窮學生。當我想起那位貴婦的下午茶其中一顆松露馬卡龍可能出自我的儲蓄，我便為這樣的貨幣流通驚奇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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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稅也是，我的錢也許成為官府貪腐收賄的一部分，這樣我好像也是共犯了？（忽然產生歉意）往湍急的貨幣之河投入一粒沙金，不知下游是核電廠還是老人安養院。即使存款陷下幾個坑，仍相信它們都良善地匯入博愛座或修補馬路上。過馬路不怕跌跤，老了也安心坐在博愛座，屁屁都是自己儲蓄的回溫。

ATM機台仍有許多人在打電動，不知是輸還是贏，機台另一邊藏著無數隻怪物，決鬥吧！決鬥！當然在紅燈綠燈翻來覆去的電視牆，那些怪物甚至都有了文雅的名字，上櫃的怪物會漲會跌會停，看那副生靈活動的樣子，讓我手心的交易明細表捏得更緊。已經捏爛無數張交易明細表，個十百千萬每個坑集結起來就是一顆月球，有些金幣砸中了它，有些金幣只是飛越過去。太空之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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