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鼠書之夜

◎葉國居

鼬獾衝進民宅咬人，一舉攻占了數家報紙的頭版。專家憂心，設若都市流竄的錢鼠也感染狂犬病將成浩劫。每個暗夜，我開始有些神經質拉大耳蝸測密牠的行蹤，或者冷不防的，扶案書寫中，猛然撇頭往牆角，狠狠一瞪。

何以如此？係因搬來市場旁一年間，家中出現過三次老鼠。我不若做田的父親，恨鼠盜盡倉糧如五鬼搬運，於是設陷誘鼠入籠，開庭判刑處以煙燻水灌極刑。除了因為我怕鼠外，另一個理由是我愛用鼠鬚筆寫字，用它的鬚，又用毒餌設陷趕盡殺絕，這事我做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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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導後數日，我確認老鼠已來到我們家的四周，狂犬病繪聲繪影，鼠類在市場受到嚴重的敵視牽連，於是向外圍遷移，牠們在我家防火巷的石綿瓦上窸窸窣窣切切營營，展現了鼠類惱人的一面。午夜時分，我拿筆書寫，手腕與宣紙磨擦的聲音窸窣窸窣，石綿瓦上的老鼠也窸窣窸窣，我停筆，石棉瓦上悄然無聲。再行筆，聲音伴之又起。

我突然意識到古人「筆為心聲」的道理。這麼說來，鼠類會透過鼠鬚筆訴說牠的心聲。暗夜，我臨〈寒食帖〉：君門深九重，墳墓在萬里。也擬哭塗窮，死灰吹不起。感受蘇軾當年為人所害的顛沛流離。這莫非也是受狂犬病殃及株連的錢鼠心聲？

念頭初萌，下意識一陣驚恐，猛然從案頭瞥向牆角，老鼠，正在那兒唧唧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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