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第九屆林榮三文學獎．小品文獎得獎作品輯10之4】 小戚的生物課

◎郭品宏

木柵動物園又來了新的明星，我的臉書瞬間被大量的轉貼圖片塞滿，每張皆是搭配一個「萌」字的影像截圖，而周遭親友密切關心動物明星是否吃飽睡好，會不會因為台北的汙濁空氣而水土不服。

動物明星圖片的密集轟炸，卻讓我想起小戚，她曾經教導我人生中第一堂，關於都市叢林中弱肉強食法則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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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高一的時候，木柵動物園出現了一對來自澳洲的無尾熊，民眾為之瘋狂，動物園遊客人滿為患，帶來新一波的觀賞熱潮。

但小戚卻叫我們別去看無尾熊，多關心動物園裡頭一些遊客稀少的區域，比方說鱷魚池，因為那些長相不討喜甚至被視為醜惡的動物，往往被人們忽略，更不會有人關注牠們的生活環境。

「尤其是鱷魚！」小戚說：「那跟無尾熊的待遇是天差地別，在動物園裡，肉食動物總是遭到霸凌，弱小但可愛的動物反而站在食物鏈的頂端。」

我們被小戚感動，答應她從今以後到動物園，絕對會多看鱷魚一眼。

但其實我們並不關心無尾熊跟鱷魚，我們關心的是小戚，因為她是男校中唯一的女性實習教師。

我想，小戚之所以能夠迅速成為全校學生注目的焦點，是因為笑容吧。她微笑時，左臉頰總會浮現一道淺淺的酒窩，而眼睛仍會認真地看著逗她發笑的那個人，不只一個班級被她的笑容迷倒，也因此，才有那麼多人嫉妒我們這班，因為小戚是我們班導的實習生，早自習跟午休時，小戚總是在我們班上，跟我們聊天。

小戚說得對，在人類的世界裡，可愛的動物才會站在食物鏈的頂端，因為有小戚，我們成為全校最優越的一班。

小戚的教學實習結束那時，她給了班上每人一張手寫卡片，我們珍重地收下。

我沒有勇氣跟同學交換卡片，因為不想知道小戚對別人的評價，更不願別人看到小戚寫給我的話，雖然我一直想知道，在小戚的心中，我們班上哪個人是無尾熊，哪個人是鱷魚？

後來，我曾獨自一人到動物園去，我發現小戚的看法一直都會是對的，弱小但可愛的動物將永遠站在人類食物鏈的頂端，這是嶄新的真理。

給我的卡片上，小戚寫了「老實」、「安靜」、「嚴肅」等評語。我擅自加註：「就像鱷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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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審意見】

學校動物園

◎張瑞芬

非常可愛非常萌的一篇文章。敘述安靜平穩，不動聲色，男校裡的年輕生物女師朝氣蓬勃有新觀念，動物園與課室間生物鏈並行，可愛者招人憐惜，處處優越，最後一筆帶出反差，令人絕倒，男學生正經八百回應老師的評語，真上乘幽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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