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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 領袖人物的生活八卦
◎王丹
我們在本欄談到過個人的野心對歷史進步的意義，談到過精神的力量改變歷史的作用，這一次想談到的，是領袖人物的心理狀態的問題。歷史是由個人組成的，不同的個人在歷史中發揮的作用也各不相同，那些領袖人物由於他們掌握的資源以及被賦予的期待，在歷史中發揮的作用更大。
但是，與一般民眾一樣的是，他們也是有血有肉，有個性有癖好的人。他們首先是人，然後才是領袖人物。他們的興趣愛好，他們的性格和心理，他們在不同時期的精神狀況，他們的感情世界的發展，當然就跟歷史的發展連接在了一起。正統的歷史研究，對於人物的八卦刻意迴避，這是不對的；其實，正是那些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領袖人物的個人性的生活八卦，才隱藏了很多的歷史密碼。重點不在於是不是八卦，而是我們能不能從八卦中進行歷史研究。
我在課堂上常常舉的例子，就是毛澤東和女人的關係。毛在1950年代以後，生活中愈來愈離不開年輕貌美的女性，他到中國各地巡視所乘坐的專車上的女服務員，中南海裡開舞會的時候被找來陪舞的文工團女兵，都是他欲望狩獵的對象。到了人生的晚年，他的政治戰友或死或關，剩下的他也不信任，為他所信任的，成天在身邊的，只是生活祕書和護士長等少數幾個女人，以至於連自己的妻子江青要見他，都要先經過這幾個女人的同意。毛澤東晚年對女人的倚賴，應當說已經不是性欲那麼簡單，這裡面包含的他的心理狀態，他與外部世界的溝通方式，他的自我評估等等信息，其實都有助於我們了解他晚年的一些重大政治決策，那些決策，關乎著中國的命運。
另外一個例子就是希特勒。根據夏伊勒的《第三帝國興亡史》一書的記載，第二次世界大戰到了後期，德國的軍事進攻節節失利，曾經不可一世的希特勒，面對失敗和暗淡的帝國前景，精神上經常處於崩潰的邊緣。書中令我印象極為深刻的一個描繪，就是在一次作戰部署的軍事會議上，希特勒居然當著眾多高級將領的面大發雷霆，情緒激動到突然抓起桌上的毯子，放在嘴裡撕咬。坦率講，這樣的舉止，在現代的心理醫生眼裡，多多少少已經具備了歇斯底里的心理症狀的表現，至少已經是精神不正常的標誌。但是帶著這樣日益嚴重的心理問題，希特勒繼續指揮著接下來的德國軍隊的部署。他的近乎崩潰的內心世界，他的情緒的穩定與否，他的歇斯底里症狀的發作，當然會影響到他對世界局勢和戰場形勢的看法，問題是，如何影響？影響的程度如何？影響到了哪些決策？這些貌似八卦的細節，其實就是歷史。
在長期接觸歷史的過程中，如果你問我對歷史最感興趣的是哪個部分？我就要說是人，是人物。而我們過去對歷史人物的關心，大多是從他們參與的歷史事件入手，但是，這些人物的心理狀態，成長過程，家庭關係，性格個性甚至性向等，這些看起來屬於八卦的歷史碎片，也許隱藏了更多的歷史發展的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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