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時多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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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黑

2014/03/30 06:00

◎吳鈞堯

天,關了。每逢夜晚總是這樣。然後,門關了,窗也是。積極準備考試的哥哥、姊姊,必須拿棉被填補窗隙,才能開燈讀書。這是戰地的宵禁,我們把光塞死。庭院不關,它關不了。它就呀呀呀開如口,什麼都裝了進來。天,以及關不了的星斗、飛鳥、烏雲以及晴天或暴雨。

我也關不了啊。關於這樣的一個天。但有人嘗試關起來。這事會流傳好幾年,他們用黑暗指著太陽。他們用淚水開滿花。他們塞緊在議事廳。這廳堂,我們多只在電視裡瞧過,甚少人進去,況且是席地而坐,吃泡麵、寫大字報。他們的議論稍後都一一傳了出去,開了更多的太陽。

我若是偷渡客,大約永遠不會成功。我怕悶。偷渡的船只有船艙上有好空氣,安置偷渡者的是一只暗漠漠的艙房。那甚至不能說是房,沒有床、窗跟衛浴,男女擠一塊。沒有光還不要緊,重要是沒有風。船,最怕在無風地帶失去動力。我的航行,也擔心沒有風。船吃汽油,我喝風,還有一口把風吞飲的動力。要這個樣子,花開才有意義。不然顏色給誰看、靈魂給誰穿?

《七夜怪談》中,貞子不是悶死的,她死前掙扎地亂抓井壁,據說跟悶死的人很像。會拚著一口氣,讓自己自由。電影的言外之意是貞子自由了,她成了鬼,而且是鬼的經典。我那陣子害怕一個人看電視,深怕電視忽然黑嗦,一頭黑髮之後一身白裳,滑著如蛇。這比宵禁的黑更恐怖。

宵,哪能禁,禁的只是人間燈火。夏天傍晚,我在庭院台階灑水降溫,入夜後當床,我期待10點宵禁,這一來沒有光害,星星更興奮了。現在回故鄉,老家已沒法安住,我多入宿民宿,再專心地等到12點,旅客倦歸入房後,我尋著開關,一一關上。關了燈,天就開了。

我這樣算勇敢嗎?半夜騎機車回老家。黑,不需要怕,怕的是有什麼躲在黑暗的後頭。還好,我有方向。老家不關門。大廳中兩盞微燈彷彿眾神的兩隻眼,祂們看著我,以及我背後的黑暗,難怪我每回感到毛毛的,回身一看,什麼都沒有。黑暗後頭的什麼跟什麼,更顯得我是爺爺、奶奶的後裔,更讓他們庇佑我。我乾脆,連微燈都關上,坐在連自己都辨不清的客廳,呼喚爺爺、奶奶、阿祖、阿伯,呼喚任何一個鬼,但他們躲著。也許這黑暗對他們來說,還不夠暗。

懼怕某個東西的時候,閉上眼是沒有用的,貞子就常從我夢裡,垂下她長而又長的黑髮。看到偷渡船被逮或意外,我總覺得自己也缺了那一口氣,悲傷地彈著指甲。

很多人都關起來了。這是一本書,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把臉藏起來是什麼意思。是化身貞子嗎?還是想像著某種情節在黑暗中悄悄布局、渲染、開光。開光這詞大家明白,畫龍點睛,給眼睛一點黑。在龍的眼白上,沾墨色,才點上,龍的身體就擺脫了牠被繪製的畫紙或者牆上,成為祂。

難怪我不怕宵禁,黑暗中夜騎回家,也不怕。天就在我的頂上。凡間的燈一關,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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