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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地圖的餘燼 - 吳鈞堯談新作《熱地圖》

2014/05/07 06:00

《熱地圖》。

專訪◎翟翱

吳鈞堯。(吳鈞堯/提供)

大我與小我的金門斷代史

前往吳鈞堯(1967-)位在重慶南路公司的路上,有道風景沉默而突兀,適時地提醒著你這是抗爭者的世界,卻又與這個空氣略為沉悶的安逸午後格格不入:那是圍繞博愛特區的拒馬。像走進一場戰爭又走出,像全身而退,其實不然。這也是讀完吳鈞堯的《熱地圖》後,蟄伏於腦海者。

熱地圖之謂,金門也。熱的不只是金門的風,還有單打雙不打的砲火,以及餘燼之後再燃的思鄉之情。從《火殤世紀》到《遺神》,吳鈞堯已經用兩部長篇小說,以及超過十二年的時間去書寫故鄉金門,於今的《熱地圖》,究竟何熱之有?情感何以還在翻騰?一切必須從1979年,甚至是1949年說起。

前者是吳鈞堯舉家遷台的年代,後者是金門受國府統治之時。

集中的〈金門的四個年代〉,吳鈞堯即提到處於中原與島之際,本該有多元文化條件的金門,卻因為政治而「單薄」。他的比喻是:已故的兩岸「偉人」正是以金門為擂台相互叫戰、搏擊。十二歲的他,舉家遷台時是怎樣的心情?吳鈞堯說,自己當時既興奮又害怕。當年從金門到台灣僅有軍艦可搭,還需要辦證,無論在心理或實質上都頗有「出境」之感。遷移台灣所面臨的不安與惶惑,遠比本島到台北打拚的遊子來得嚴峻。因此,當年全家人搬家將告別時,家族老人淚眼婆娑,彷彿死別。金門生活條件粗礪,謀生不易,吳鈞堯說金門人像是搖擺在兩個選項之中過活:渡海來台,還是留在當地?是在一次大颱風重創金門後,他的父親才毅然決定搬到台灣。吳鈞堯說:「這是一個勇敢的決定,日後我做重大決定時,常回想我父親當年做出這個抉擇的心情。」

雙重移民的淡然

台灣文學研究近年來關注移/遺民文學,卻少有人注意到遷台金門人這個特殊的身分。吳鈞堯形容金門跟台灣的關係,像是臣子與皇帝,後者給予前者,同時命令前者。「當年金門人到台灣,就像以前人進京一樣。」吳鈞堯說。刨根移台以後,是否就能在新土生根呢?吳鈞堯的答案偏向否定:「金門人在台灣當然也會關心政治,但總少了一股熱情。這種感覺,既是隔閡,也是因為『臣子』不會想插手『皇帝』的事情,因為使不上力。」

金門人身在台灣島之外這件事,使得吳鈞堯對於國族敘事常有一個疑問:「所謂的『台灣人』究竟有沒有包括金門人?」對於金門人而言,地方的歷史掌故是不會寫在課本裡的。吳鈞堯說,以前的歷史教育要大家認識中國,現在變成認識台灣,但金門人如何認識金門呢?不只是金門,乃至其他離島,落在一個尷尬的角落。吳鈞堯率直地發難道:「以金門人的眼光來看,台灣人的本土化跟以往的中國化有何不同?」

因此,遑論台灣島民,許多金門人也不知金門事,大家對此地印象只有「以前是戰場,現在是酒廠。再往前的歷史,很少人願意關注」。吳鈞堯舉「騾夫淚碑」為例,此碑是為紀念日軍占領金門時強徵當地人從軍,數百騾夫被迫加入日本大陸東南諸省戰線,僥倖回鄉的,不過數十人。然而很少人知道此碑的歷史,甚至不知道日本人曾占金門達八年之久。吳鈞堯的書寫因為金門歷史的匱乏──或者說,被選擇性的遺忘──而有了轉向。早年吳鈞堯寫金門,是以抒情筆調的鄉愁事之,而後才體認到必須轉變創作方向:以小說之網捕撈散佚的歷史。為此,吳鈞堯翻閱《金門縣志》這類冷硬資料,再用小說筆法,找人事物將之串聯。吳鈞堯的創作與認同,自此有了不一樣的光景。「了解自身歷史,以此為榮」是吳鈞堯小說創作的附加價值。吳鈞堯表示,這項附加價值同時也表現在他在三重的寫作班成員上。收納四方移民(包括吳鈞堯家人在內)的三重,始終給人草莽的印象,當地人也常羞於承認自己來自三重。但寫作班上的婆婆媽媽透過寫作,認識周身的大小事,發現原來尋常的巷口公園都有其歷史,漸漸地感到以「三重人」為榮。

餘燼自家族的缺頁燃起

吳鈞堯的金門書寫是燃燒了十二年的意志,於今再寫是源於對家族記憶的重整,其中最隱密的,當屬兩位兄長早夭這件事。吳鈞堯說,這件事家裡隱瞞了將近三十年,是在大哥結婚回金門宴親時,才從說溜嘴的村人口中得知。吳鈞堯回想,連命名都來不及的早逝兄長,是以他們的缺席坐實了他們的存在,默默形塑著家中成員的性格,與命運。吳鈞堯的母親尤其如此。吳鈞堯說,自此母親遇事容易妥協,彷彿道理從不在自己身上;父親與孩子們的相處,也少了親暱與歡笑。甚至連他自己的小孩出生時,母親都很抗拒照顧──因為認定自己是「不祥之人」,深懼帶衰小孩。自我汙名化,雖然無謂,卻是遺憾的存在。吳鈞堯更曾試想,在三合院大家族相對弱勢的自家人,如果有兩位哥哥在,是否能因此逆轉成為家族中強勢的一方;是否就不會選擇辛苦渡海來台;是否自己就不會有機會擺脫務農而念大學,不會成為如今執筆家族史的作家……

吳鈞堯在〈排隊〉一文,為打發兒子等待的不耐煩,講述了一則近似寓言的故事:想像他們一家族正在過馬路,每個人手牽手,連結成隊伍,連結成一段具現的歷史;吳鈞堯對著尚幼的兒說,這就是我們的家族,不只在台灣,更在金門,看著家族隊伍,那麼,「依稀逝去的也不曾逝去,現在已不是現在。」

「生者有戀的話,亡者未必亡。」曾經存在的兄長,不曾出席的家人,於是成為吳鈞堯新作的頭緒。在吳鈞堯笑稱是「穿越小說」的《孿生》裡,兩位兄長可以上溯至遠古,與《山海經》的神怪同遊。「現代人或許更需要神話。」吳鈞堯說。神話是為了再記憶,為了覆蓋舊的敘述,產生新的意義。另一方面,吳鈞堯的散文創作也在《熱地圖》之後,有了新的嘗試。吳鈞堯擔任金門駐縣作家時,一連寫了六篇散文,如此密集的產量,讓他思考:散文是否還能有別的寫法?在目前已完成的計畫性的散文中,吳鈞堯試著以形式的濃縮去蘊含更多的內容,以意象、比喻連爆出意義。「大刀細筆」是吳鈞堯對這系列散文的形容,在段落處大刀,在意象上細筆。如果讀來能覺得「跳」而「飽滿」,或許就是兩道工法錯落之成功了。

吳鈞堯表示,《熱地圖》之後,書寫金門暫告一段落,同時也在思考改變散文風格,「過往的文章風格留給寫金門的內容。」屬於金門的歸於故土,熱風吹起,餘燼散去,火光依稀下,一座島嶼明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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