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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客棧

2014/05/11 06:00

圖◎aPple Wu

◎呂大明 圖◎aPple Wu

1.被遺忘的世紀

我沿著心靈荒涼的堤岸漫步,度過一個寂寞的黃昏,地平線逐漸消逝,舊世紀的木伐穿越在時間交錯不定的航程中……

法國詩人韓波(Arthur Rimbaud,1854-1891)曾經說:「大熊星座是我的客棧。」

不是詩情畫意的浪漫思維,是踽踽獨行的旅程中那座客棧,旅人走進去,面對客棧女主人溫馨的笑容,一杯溫暖的下午茶,一間掛著畫幅的房間……

英國名勝區、湖區、西南角海岸或德國萊茵河畔……經常有這類客棧,幾乎安置在被遺忘的世紀,或甚至是韓波所謂「大熊星座」。

涕泗縱橫不是風與沙塵,是錯縱複雜的感傷,宇宙乾坤,天地日月,又在時間的潮流中飄泊,杜甫經歷人間骨肉離散的歲月,登上岳陽樓面對洞庭湖,仍然不是飄灑的,仍然感歎洞庭湖南邊的楚國與東邊的吳國已經「東南坼」,在戰爭中兵馬屯紮,在關山的北部,又讓這位詩聖臨窗淚下……

我們這些異鄉人似乎羈旅在一個失落的世紀。

但我們這些異鄉人也生活在美的境域中。

住在海邊的客棧,打開窗,鷗鳥的鳴叫,海浪的響聲,甚至我感覺浪潮像露水灑在我的額頭上,像我領洗的聖水。

或是一座靠近森林的客棧,我在綠寶石的濃蔭下,或綴飾金色夕陽的森林小徑漫步,一幅精緻像法國掛毯的繡畫就展現在眼前。

2.也是盤谷

見到落日在白朗峰邊徘徊,羅馬舊日的荒牆廢墟,萊茵河畔暮晚成群的歸鳥……

在一個失落或被遺忘的世紀羈旅,你會懷念雅典所建的Museum(繆斯翁),它是世界上第一所大學,有許多菁英分子在這兒研讀……

韓愈曾提到太行山南邊的盤谷,盤谷的聞名是因為泉水清澈,草木繁茂,似乎人間的世外桃源,也因人傑而地靈,盤谷也有位不食人間煙火的隱士李愿隱居在那兒,而讓韓愈寫出至文。

去阿房河上史特拉福鎮瞻仰莎士比亞故居,去英國溫特米爾湖造訪「湖上詩人」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或去約克郡追懷勃朗特姊妹……都有地靈人傑之感。

這些地靈人傑客棧,女主人似乎都能淺吟清唱莎翁的絕句,都知道華茲華斯的詩,讀過艾蜜莉.勃朗特(Emily Brontë,1818-1848)的《咆哮山莊》,也許不為研究,熟悉地方名人的知識也是生意經之一。

在一家客棧,泉水的清音環繞山岩巨石吟唱,似乎是子規(杜鵑)在詠唱鄉愁的悲歌。

似乎是「安禪」的高境,似乎在深山古寺靜修的高人雅客漸入禪境。

3.遲暮

客棧牆垣邊兒的梅樹在暮色中逐漸染上朦朧的一片水墨,鮮豔的顏色褪盡,顯出刻在佳人臉上的遲暮……

啾啾的歸鳥唱出時間的歌調,往事一幕幕在心裡重演,記憶這座宮殿繁麗輝煌……

沒有臘鼓催歲,這座小鄉村每條街旁都是燦然的梅樹,不只是啼春的杜鵑,還有知更……鳥兒不唱出千絲萬緒的「愁」,牠們歌吟大地春回的喜悅。

「遲暮!遲暮!多少華年舊事都隱藏在一座屬於記憶的殿堂裡,但那座殿堂早已傾圮,只有聽到鳥兒唱出古老的舊調,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那個春天又回來了……」客棧女主人悠悠地說。

她雖已華年不再,但從膚色神態,明亮的雙眸,講究的衣飾,依舊能揣摩當年她曾是位佳麗。

這座客棧也處處顯現「遲暮」的氣氛,老舊的床,衣櫃擦得晶亮的穿衣鏡,鏡的邊兒塗著的金色的漆已經隨著時光變暗變黑……

Avec le temps…/Avec le temps, va, tout s’en va/On oublie le visage et l’on oublie la voix…(經過時間/時間消逝萬事萬物也跟著消殆/我們忘記那張臉那聲音……)

唱機正播出法國老歌〈時間〉。

生命像蠟炬,生命像蜉蝣,時間的重量壓在我們心上,命運沉默不語,生命像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1821-1867)所說:「經過最後的聖禮就在盛開的花卉中骸骨腐化……」

但波特萊爾這位美學家畢竟太悲觀了,「審美」其實是一種「希望」,人都在生命的磨練中尋求「光」。

我和客棧女主人漫步在燦爛的花樹間,她微笑地說:「聽!鳥兒的歌聲含有一種意思,那個春天又回來了……」

4.萊茵河畔的舊事

落花穿梭在萊茵河上,星星穿梭在萊茵河上,雁來時巨大的翅翼也穿梭在萊茵河上,灼人的六月天,天鵝躲在水草叢中避暑,酣睡的水鼠就泡在垂在水面的柳蔭下,柔細的柳葉像一襲輕軟的薄紗覆蓋在牠們身上……

在萊茵河畔一家客棧,母親住過的閣樓房間,我低低吟著華茲華斯的一句詩:「Trailing clouds of glory do we come from God, who is our home(生命如華麗的彩雲飄曳,是來自神的國度;我們的歸宿。)」

母親已仙逝,回到「天家」,那個夏天,萊茵河之旅,我們品味萊茵河畔的餐飲,早餐的德國香腸、晚餐的鱒魚美食……徘徊萊茵河畔,欣賞夏日的盛景,或去造訪萊茵河畔的古堡……母親特別喜愛這家客棧的閣樓,推開窗可以遙望萊茵河上的景觀……

時間是難以駕馭的,從青春到暮年,它任意塗抹那張臉,母親年輕時有「美女」之稱,到了晚年,依舊是衣飾考究,穿起絲製的輕衫,薄施脂粉、淡掃眉毛,一副飄然不受時間束縛的模樣,就如她寫古詩詞鍾情文字韻律之美,任意揮筆。

在萊茵河畔這座客棧,我回憶與慈母共度的夏天,黯然神傷……那個夏天已遁逝,我記得台灣一個火傘焚燙的午後,連棲息在樹上的鳥兒都昏昏欲睡……而我有多少個夏日,那最年輕的歲月,都是在台灣炎夏中度過。在回憶中陽光的火輪已遁隱,母親與我都在期待涼秋到來,期望浸濡在清泉一般的秋雨中,秋風秋雨像詩句賜我以靈泉……在夏日,姊妹都會到布店裡,選些顏色淡雅,質感涼爽的布料讓裁縫師父裁幾件夏裝。

台灣夏日的回憶成了諧音,以一種神奇的畫面在我腦中映現,落日時在海邊漫步,波濤並不洶湧,它映出輝煌的金色夕陽,棕櫚樹下正飄過涼風……

哦!我不願說萊茵河畔夏日之旅是追悼慈母,而是懷念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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