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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永遠的管管

2006/06/26 06:00

◎白靈

這世上要是有什麼必不可少的詩人,管管必然是其一。他的詩絕、他的人絕、髮絕、衣絕、裝扮絕、表情絕、說話絕、唱腔絕、肢體動作絕,七十歲得子,絕;如今畫陶畫詩,佳作迭出,更是一絕。他對兩岸詩壇的詩人而言,永遠是站在高處準備為大家醍醐灌頂的那一位。

他之所以能為人所不敢為、寫人所不能寫,不知道跟他九歲大了還在喝奶是否有關?母親早就沒奶水,他仍然吵著要,他媽媽只好背著他「到村子裡找有奶水的年輕媽媽,要來一碗碗香甜的乳汁」,卻又不肯承認那是他要的,他是「一村子的母親們」一起養大的!這使得他永遠是個如假包換的「赤子」,懂得在詩中蝶來蝶去,無人抓得住他飛翔的行蹤,不知道下一刻又弄出個什麼新花樣來。他是永遠熱情燃燒在山頭的杜鵑,是永遠會冒「綠色火焰」之新芽的楊柳。絕不誇張,再冰涼如湖面的聚會場合,有管管在,很快就有「火苗」蔓延,甚至「冒煙」,他永遠會站在春天的這一端,探頭摸索整齣人生,不管一生是如何冰冷如何苦。

像他那一代來台的詩人一般,他十九歲被抓去當兵,也行過中國大地、吃盡苦頭,青年歲月在金門槍林彈雨中逃過死劫,中年時在電影裡扮演配角遊戲人生、裝瘋賣傻,有若喝酒也吃肉的濟公;行年七十好幾又被「差點教『管領風騷』」的小兒子「整個半死」,近年發了癲,「陶裡來」「畫裡去」,成果驚人。他的一生大概是兩岸三代詩人中「『過』一首詩」(瘂弦語)過得最過癮的那一位。

但他的苦,別人是看不見的,讀他的詩,一如讀他的人,永遠天真拙樸、以「逗樂萬事萬物」為其宗旨,詩行中充滿了生機、趣味、和笑淚,有著絕大多詩人都難以表現出來的幽默(humor)。幽默,不純然是一種喜劇形式,其中其實滲透著悲劇,它是「通過世人看得見的笑和他們看不見也不明白的淚來直觀生活」(別林斯基語),是交融滑稽的喜悅和深刻的悲哀於一起的,是意有所指地揭露不合理的事物和現象,是自嘲地將自身的缺點率真而風趣地「示眾」,然後愉悅輕鬆地「與之訣別」的方式。

他那一代詩人由於被迫自家鄉流離出去數千里、隔絕數十年,一生只好不停地借助詩創作「稀釋」那濃得化不開的鄉愁,這是下兩代詩人永遠難以深刻體認的。也因此管管「從不肯」與任何事物有「隔絕」有「分別心」,包括詩中對春天、楊柳、月亮、青蛙、螢火蟲、小河、烏鴉、蚊子、蝴蝶、花朵……等等眼前事物的描述,其實更多隱涵著與童年和少年家鄉每一吋泥土的記憶和對話,他透過那些對話來推開時代強加予他的陰影,他借助對世間事物「一視同仁」之轉換視角的能力,來破除痛苦的情緒,以使負面事件轉化成為人人可接受的詩意。

因此當管管說「亂跑的蜜蜂是春天的鼻子」,他就是那春天的鼻子。當他說「戴眼鏡的魚兒/竟咬著綠頭髮的楊柳」,他就是那魚兒。當他說「哥哥的眼睛也著火了/燒呀 燒呀 燒呀 燒出/一座花轎來」,其實看新娘看到眼睛著火的是他。當他說螢火蟲「是挖夜這塊煤的礦工」,他就是屁股帶光的螢火蟲。當他說蝴蝶「是無根的花/喜歡開在風的枝柯上」,他就是那蝴蝶。

當他說「他用剪刀剪下一塊藍色的海/想把它放在戈壁/ 敦煌說: 『不可以, 駱駝會生氣!』」,他就是硬生生被剪下的被「下放」的海。當他說雨中遠山「是張潑墨山水」,「被沖到小溪裡來了/只剩下一張雨濕了的宣紙/在半空中掛著」,他就是那張潑墨山水。當他說影子呀「熄燈之後你哪兒都可睡」,他就是那影子。

當他說「我要睡覺了/流星呀!把窗簾給我拉上/順便告訴一下蟾蜍先生/小聲選舉,不要吵」,他就是那發脾氣的流星。他不停地警醒我們對日子的不在意、輕忽、過度的緊繃卻又無能為力。

他的畫也如同他的詩,有「相同的脾氣」,線條勾勒自如、用色強烈大膽,包管讀者得心與腦「雙管齊下」,與之「一起大大地赤子之心」不可,否則他會忽焉出現在你背後,拊掌大笑你的「幽默」還有「進步的空間」。

管管以他的詼諧「帶淚含笑超渡了」這世界,並讓人與萬物宇宙之間疏離隔閡的可怕魔咒,在他的詩與畫中自動崩解。

每個人心中都該駐紮著這樣的管管,或大或小,永遠的管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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