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小傳 老師終於結婚了

傅喻

高中畢業之後，我不像多數的同學對學校懷有強烈的情感，三不五時回去看看，甚至那些同學都能與學弟妹保持良好的交情，各種相關活動都不會缺席。僅十二分鐘的路程，我從來都只是經過，再沒有想要回去。說不清原因，也許是因為明明讀得是縣裡最好的高中，然而卻連個公立大學都考不上的那股對於老師的愧疚之情；或是高中時期的朋友太少，沒有辦法結伴一同回去，就顯得尷尬無聊？我也說不清心裡的矛盾，就是從沒有想要再踏進那充滿回憶的校園。

對於學校的各種活動消息，總是在人與人之間聯繫的橋樑與臉書頁面間接得知。今早看到高一時的地科老師發文，就順帶連結到高一時的班導頁面，第一眼看到即是一張他牽著一名著婚紗的女子步入禮堂的照片。我驚喜地想著：「啊，老師終於結婚啦？」那一瞬間，時空好似倒轉回到了十年前，我們剛入學坐在講桌下聽著其他科任老師對於我們班導的各種有趣評價，公民老師每次提到我們班導就會說：「噢，你們高老師可是本校少數的高齡黃金單身漢，你們可別忘了有阿姨姊姊要介紹給他！」物理老師每每到上課時，總驚恐地四處望著我們教室的地板說：「你們這屆算是乾淨的，前幾年上高老師班級的課，那垃圾在走廊堆了十八包，連個路都沒辦法讓人走。」老師就如同其他科任老師所描繪的，是個一臉隨興不管事的高齡黃金單身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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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平時吊兒啷噹，每次都撇著嘴痞痞地將一手插在褲子口袋，一手在黑板上寫著漂亮的數字符號，一副你不懂也無所謂的教著（也或許是我高中的數學太糟，什麼也聽不懂），面對我們一群失控的高中生，他的脾氣從沒顯現在外表上。就連有一次我們把與老師名字差半個字便同名的立委偷腥的新聞剪下，趁著數學課上課前貼在黑板上，用一個磁鐵把多餘的半邊遮著，然後在老師進教室時，大聲地發出「侯～」的取笑聲，那天老師也只是看了一眼那新聞紙片，笑著將它拿下，放在講桌上，繼續將一手酷酷地插在褲子口袋，一手又開始在黑板上寫起一連串催眠的數字符號，若無其事地。

那時候我數學實在很糟，總愛跑去與老師攀談套招，並順道向老師求情別又把我給當掉，老師總會笑著呼嚨幾句，然後又將我給當了，但我從沒因此討厭他。在大家趕著第三節下課衝去買便當，要在第四堂上課偷吃的日子裡，總會因為懶得爬那七層樓梯至地下室買飯，而妄想與老師蹭個電梯，老師總會慷慨地幫我們刷卡，方便我們下樓覓食，以飽足青春期需要的那龐大的運轉精力。在我們慌忙地與老師道謝，並衝去與大夥兒擠便當的同時，老師也只是痞痞地揚起一邊的嘴角笑著表示收到。

我們總以為老師會就這麼一輩子酷酷痞痞地當著他的黃金單身漢，沒想到我們也有再不能取笑他是高齡黃金單身漢的一天，但正如同我們也不再是那青春正盛的高中生，老師也終於步上人生全新的里程碑。恭喜老師結婚，一定要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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