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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言叔夏／黑牙
◎言叔夏
黑牙藏在臉部表情最隱密的地方，不是大哭或笑，是看不到的。若有人對你暴露了黑牙的祕密，她必懷抱著羞赧的示意與相好。這當然是我的偏見。但西陣茶屋裡的這個女人，與我素昧平生。我第一次看到她的黑牙，是她彈唱三線的時候。有一個恍惚的瞬間，那牙在音節的唇齒之間，礫石一樣地對我曝現，很快地，就被那塗滿白粉的演出之臉給關閉了。
座中看到這排黑牙的人有誰呢？環顧四周，茶屋裡的樂聲喧囂，杯觥交錯。那些酒杯在低垂的燈籠底下，被拉成了長長的蛇影。那彈唱三線的女人真有一排黑牙嗎？她白粉末的臉孔在他人的蛇影底下，變成了一張斑馬，有時轉向我這邊，對我咧嘴一笑；她一笑開，那黑牙就洞窟一樣地開在斑馬的皮膚上。據說只有江戶時代以前的女人，會有那樣齒黑的慣習……夜又墜落了一點了。我開始不敢抬起眼睛，和女子的視線產生交集，遂一直低著頭喝酒。從這裡如何回到四條通上的旅店呢……？整個晚上，我都在擔憂著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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