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 鏡中的母親

莎莎

結婚之初，她總是精心裝扮自己，但自兩個小孩接連出生之後，為了像她自己的母親一樣盡心照顧孩子，她毅然決然退下職場，拋下高階主管一職。育兒卻比上班時更忙，全職媽媽連休假也無，像個旋轉不休的陀螺般成日忙個不休，再無多餘心力妝點自己的外貌。

忘記從何時開始，她變得極少關注丈夫，有時甚至不曾發現他的晚歸。她忘記上次和他耳鬢廝磨是什麼時候的事了。連他們的相愛，也久遠得彷彿在上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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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注意到鏡中的那個陌生女人，是最近的事。兩個孩子長大後外出就讀大學，搬出家中，為孩子忙慣了的她閒下來後才發現，家裡竟然多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只在鏡中出現，剛開始只是無言和她對視，她怕極了她的目光，但不管躲到家裡哪個角落，女人的視線總是蛛絲般緊緊黏在她的背上，鬼魅似的如影隨形。

她高聲呼叫兩個孩子的名字，偌大的家空蕩蕩的，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孤單地在房子裡來回碰撞。她想起還有丈夫可商量，正想呼喚，才赫然驚覺丈夫已多日未歸。

她束手無策，為了閃躲女人的目光，只能隱聲匿跡像隻老鼠一樣在自己的家裡鬼祟混日。「走開！」再也無法忍受的她隨手拿起身旁物品砸碎家裡每一面鏡子，她以為這樣做可以驅逐鏡裡的可怕女人。但並沒有，滿地鏡子碎片裡每一片都有她，每一個她都在對她微笑著，她覺得毛骨悚然極了。

「妳到底是誰？」

鏡裡的女人沉默著，神情變得憂鬱。她注意到她眼角有顆淡紅色小痣，跟她一樣。

她躲進棉被裡瑟瑟發抖，鏡裡的女人未曾離開，隔著棉被她依然可以聽見她正低聲哼著歌，一首她自小聽熟了的兒歌，那歌聲澄澈透明，充滿無以名狀的哀傷。

多日後她的丈夫終於返家，正打算開口提議分居的他卻遍尋不著妻子。房子窗明几淨依舊，自孩子出生後便辭職成為全職主婦的妻子愛家顧家，把家裡和孩子照顧得有條不紊，她變成了好媽媽。

家中物品一應俱在，只是蒙上了層淡淡的灰，奇怪的是家裡所有鏡子全被打破，碎片灑了滿地，除此之外別無其他異狀。

他終究沒有解開妻子失蹤的謎，他曾經深愛的那個女人，再也不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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