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石尚清／七里香

◎石尚清

爐上熬著保安堂抓來的「登大人」的藥膳，六碗煮三碗去渣，等到都快剩兩碗了女兒才回來。脫了鞋奔進房間的身形輕盈如雀鳥，在鈍重的中藥味中她居然仍聞到飄過一股花香，到夜半洗碗時才想起是七里香。

社區裡栽的是軟枝黃蟬，學校栽的是桂花，中間這段路花團錦簇，恰恰沒有七里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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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暗戀使人意亂情迷，還是氣味使人意亂情迷，多年後已不可考。但七里香是令人春情勃發的植物，她很早就知道。當年初戀男友與她在附近國小約會，倆人原是清純地漫步操場，後來在鞦韆停下，再後來移步到溜滑梯上聊天。夏夜蟋蟀聲震耳欲聾，身體靠著水泥溜滑梯的那側沁涼舒適，被男友攬著的那側卻熱火欲焚。蟬鳴撲天蓋地而來，在香氣中她彷彿醉了。

童貞童貞，貞隨童，從此幼稚的撒潑與天真，同時消失，意外懷孕更讓她完全與少女時期告別。那日女兒遲歸藉口是夜間輔導晚下課，她原信了，卻在女兒進房前飄來那陣淡淡的七里香氣，瞬間警覺。她不動聲色，但從此日日接送女兒上下課。

此花瓣細，香得張狂，卻一搖便落盡，如同諺語說的puppy love，來得容易，去得也容易。

離婚後從未付過一次贍養費、失去音訊多年的前夫，證明了這句諺語。她可不想讓女兒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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