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潘家欣／小冬青 － 寫給腹中女兒

◎潘家欣

冬眠是長達十個月的

關於一株格外漂亮的小冬青

她搖滾的春天

會來得慢且空靈

．

冬季陌生的語言

慢慢滲進她的血液

使她不自覺底舞蹈起

擊打宇宙，一記完美的閃雷

海洋也為她震動

聽啊，聽啊

最老的珊瑚都顫抖如豎琴

海葵都驚詫得張開了千臂

看啊，看啊

陸地就這樣拱起

始知世界奔流起來皆有因

無視日光或者月色的招引

她潮汐得更快些更年輕些

我閉上雙眼時

小冬青的夢便滲進一些雪

陷落在她粉紅色的眼瞼

．

有時候我找不到她，因冬眠是很深

很隱密的迷宮

但我還是對著森林呼喚

把豆子和麵包撒在小徑

把最漂亮的鳥羽藏在落葉底下

或者

把剛寫好的詩填進樹洞裡

小冬青躲在霧氣之間

我確定她夢遊時會看

偶爾將地衣繞在頸上，一串串

不成熟的項鍊

．

她的根非常廣袤

遠超過我認識的所有地理

遠超過大陸，冰原，極光拂過的最邊界

遠超過黑夜與白晝的更迭

還要再過去一些

超過我能理解的所有象限

再過去，我就會瓦解

．

我好想去小冬青去過的地方

不過她還在睡

也許她也想看看我的旅行

我醒著的時間多一些

相遇的那一天

我想我們都會哭泣的

因為疼，因為時空的割裂

整座森林都嘶喊出聲

因為喜悅

因為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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