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 】 王丹／所謂「愛國主義」

◎ 王丹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西方國家開始了「愛國主義」的新熱潮。不僅剛剛當選的美國總統川普自稱是愛國主義者，用愛國主義做為爭取選票的口號；最近聲勢看漲的法國極右翼政治勢力代表人物勒龐女士也打出了「愛國主義」的旗幟。這一幕真是讓人哭笑不得。因為，「愛國主義」一向是極權國家最珍愛的統治工具之一，也是獨裁者最喜歡利用的意識形態，從當年的希特勒到後來的毛澤東，一直到今天的中共，也都口口聲聲地強調「愛國」的重要性。忽如一夜寒風來，世界幾乎已經實現了意識形態的大一統，西方的「右派」與東方的「左派」唱起了同一首愛國的歌謠。這是什麼世界啊？！

可能有人會反問：愛國主義有什麼不好？一個人，難道不應當愛自己的國家嗎？這樣的反問聽起來理直氣壯，其實說不出什麼道理，自認為是一個似乎理所當然的事情，只能暴露出自己的膚淺和盲從。因為，「愛國主義」這個詞彙從來都充滿了歧義，是我們不能不小心面對的。有多少人假自由的名義行惡，就有多少人假愛國主義的名義為非作歹。因此，我們必須對「愛國主義」問兩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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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問題是：只要是自己的祖國，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你也要愛嗎？如果你的祖國已經成為法西斯的國家，已經開始窮兵黷武，危害人類社會的和平與福祉，你還要愛自己的國家嗎？在這裡，我要介紹曾經在20世紀初發動「新文化運動」，開啟思想革命和文化革命的陳獨秀先生的一句話。他說： 「我們愛的是人民拿出愛國心抵抗被人壓迫的國家，不是政府利用人民愛國心壓迫別人的國家。我們愛的是國家為人民謀幸福的國家，不是人民為國家做犧牲的國家。」陳獨秀在這裡告訴我們的就是：我們愛國，只能是因為這個國家有值得我們愛的理由，而不能僅僅是因為我們出生在這個國家。不加區分，只要是自己的祖國，就只能熱愛，不能反對，這是國家對人民的綁架。

第二個問題就是：所謂「愛國主義」，內容到底是什麼？你所愛的「國家」，到底是什麼？當很多人熱血沸騰地高呼「愛國」的時候，他們到底愛的是什麼？

中國社科院原副院長趙復三先生，在1989年之後流亡美國，至死也沒有再回到中國。當有人問他是否還愛國的時候，他堅定地說，是的，他仍舊是一個愛國主義者。但是他也補充說：「我愛國，其實是愛人民。」他後來補充說，他愛國是愛這個國家的人民，愛這個國家的孩子，愛這個國家裡面的同胞，愛這個國家的文化。

趙先生告訴我們的是，「國家」其實是一個非常虛幻的名詞，跟「人民」這個名詞一樣，是很難精準定義，因此很容易被政客利用的。當我們說「我愛我自己的祖國」的時候，你應當能夠說出來你具體愛的是什麼，而不能用「國家」、「祖國」這樣簡單的名詞就模糊帶過。如果你愛國，卻說不出你愛的是這個國家的什麼具體的東西，那麼你的「愛國主義」，就是虛幻的，空洞的，盲目的。在我看來，說不出自己具體愛的是國家的哪些具體內容，卻高喊愛國的人，其實恰恰是最不愛自己的國家的人，因為你的愛是如此地空洞。

如果愛是空洞的，是盲目的，這樣的愛，就很容易被利用。這，就是我要提醒各位警惕「愛國主義」口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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