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座標

◎達瑞

離開約莫一個月，記憶中的C仍像最初於最高樓（雖有耳聞高度已經或即將被超越）中的模樣，在我的心裡安適、妥切，即便那已成為難以再觸及之昨日印象（除了一些輪廓、架構、質地改變的關鍵性語言）。

僅花了37秒，便來到高處，開始不久的座標，（愛，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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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邊過去就可以到我家了……」C說著，遠望而去的路途，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脈流。我們急於搜尋彼此攸關之細節，告訴著對方——各自的公司常去的便利店戲院出沒地帶和更遠更遠的郊區……天微陰，世界微甜，後來我說愛她，意圖在那樣的高空裡直到一切崩毀。

往後時日，一個人晨起、盥洗、輕輕推門，空盪地步行，適應一種急遽空轉的處境。後來，路旁那棟樓房突然潰塌了，熟悉的鐵門陽台盆栽窗面倏為一磚石堆疊的廢墟貌，繼而移平。

記憶成為一枚空無之座標。

離開的時間裡，反覆經過某些慣常經過的招牌牆磚小徑氣氛光源轉角（或因內在某種放大的情緒而顯得敏感）…城裡的每一座標，勾勒、陳述，鋪排成記憶中龐然的隱性大星座，其間詳載了所有的故事和枝微末節，那裡適合怎樣的交談、那裡適合怎樣的擁抱和哭泣，一如封存於高樓裡的彼此的呼吸，彷彿仍在耳旁起起伏伏（親愛的C……）。

崩壞。某日途經，看著被清理出來的空間，消失了的灰塵、磚瓦像消失了的她的微笑和聲音，已規畫好的停車格，車輛漸漸多了起來，午後微薄的陽光攤散而去，我愣在一旁輕哭起來（不時有人經過），風靜靜吹，「那裡我記得。」

離開後，我們於各自的座標上，各自觀望著（像那日望向整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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