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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王丹專欄】 普廷這個人
◎王丹
◎王丹
俄羅斯統治者普廷（或譯普丁）曾經一度被視為神祕的強人，大家雖然知道他是一個獨裁者，也在俄羅斯民主發展的道路上開倒車，但惡感並不是那麼強烈，至少不能跟中國的習近平相比。然而，一場對烏克蘭的入侵戰爭，使得普廷的形象一落千丈，成為萬夫所指的殺人凶手。這個曾經領導俄羅斯成為「金磚四國」之一的領導人，這個曾經捕獵老虎並親自給老虎戴上追蹤項圈的戰鬥民族的代言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們赫然發現，其實我們過去並不是很了解。
這裡我可以推薦一本書，就是台灣如果出版社2015年翻譯出版的《普丁強權下的俄羅斯真相》，作者班．裘達（Ben Judah）用了一整章的篇幅向我們介紹了普廷青少年時期的成長經歷，我認為是書中最有意思的一部分，因為這多少可以掀開神祕的面紗，讓我們看到普廷過去不太為人所知的一面。
外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是克格勃官員，性格和身材都很強悍，但這肯定不是普廷的全部，也無法解釋他的成功。那麼，普廷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作者採訪了他的小學老師，這位看著普廷長大的老太太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現在的他，眼中有種悲傷。」不是很了解普廷的人，恐怕是很難在普廷的眼神中看出悲傷的，但我相信老太太的觀感不是違心的。這告訴我們，普廷雖然是掌握了巨大權力的人，但也是一個內心世界非常複雜，而且某種程度上相當自閉的人，「悲傷」不太可能來自現實，而很有可能是青少年時期開始就形成的一種內在氣質。
按照作者的描述，普廷成長於一個墨守成規的家庭，家境不富裕也不貧窮，生活的周遭是典型的工人階級的環境。他從小就跟街頭的孩子混在一起，並迷戀間諜電影，小時候就曾經去KGB總部要求加入間諜行列。作者說，他的個性可以用四個字形容：「端正，封閉」。但老實說，如果仔細看畫面上不苟言笑的普廷，我會更願意用「陰鬱」來形容他。某種程度上，他更像是一個德國人。連他自己都不諱言，他曾經說過：「我有兩種本性，其中一種是德國人。」對此，作者解釋說：「這裡指的是紀律，整齊，有組織和哲學意義。」
更重要的，是他成長的時代背景。普廷進入職場時，正是冷戰結束，前蘇聯解體，原本的強大帝國土崩瓦解的時刻。在他看來，一切原來的秩序和紀律都崩解了，而前蘇聯對此束手無策，對這個注重紀律的人來說，那時的印象一定對他後來的政治理念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作者說，從小他就被灌輸蘇聯是成功的超級強權的理念，現在看到衰落的俄羅斯，他相當不習慣。對此，作者有一個非常精闢的總結：「他來自一個失落的年代。」我認為理解這一點，對理解普廷非常重要。因為失落，他才要重建，在某種程度上他的政治野心與他的個人成長經歷是聯繫在一起的。同時，一個個性本來就比較陰鬱的人，又在人生起步的階段面對一個「失落的時代」，這對他的心理世界會造成什麼樣的巨大陰影？
這裡還有兩個值得思考的問題：第一，其實歷史上很多貌似強大的領袖人物，內心是孤獨而悲傷的，美國最偉大的總統林肯以講笑話聞名，但他那張臉，寫滿了一個「苦」字；第二，當我們分析一個政治人物的決策的時候，這個人的內心世界，內在的精神氣質和心理狀況，其實也是重要的參考指標，而我們平時並不怎麼在乎這些，這很可能導致我們無法深入了解很多事情發生的邏輯演變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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