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plus．生活停看聽】母後 深深想念

圖／達志影像

文／鄭曉蘭

我懷疑，人根本不可能了解失去深愛的母親是什麼感覺，直到你真正失去她。而且直到你失去她，你才會真正了解，母親之於你，到底是什麼。

自從媽媽去世後，我發現自己所想念的，幾乎都是她還在世時一些不以為意的日常。我想念，她的大墊肩外套，因為小時候跟她一起搭公車時，她總會讓我靠在她的肩膀或膝蓋入睡，包裹在媽媽的氣味中，伴隨公車節奏獨特的晃動，一覺醒來，目的地就到了。我想念，她那個像多啦A夢百寶袋的包包，隨時提供我們需要的面紙、手帕、牙線、塑膠袋。我想念，近午飄進房裡的飯菜香、咚咚咚咚的切菜聲，然後是她那句老掉牙的台詞「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來」。我想念，夜深人靜工作時，她探頭進來呼喚的那聲「快睡覺，其他的明天再做」。我想念，媽媽插的花，自己明明喜歡玫瑰，卻總會多一枝我喜歡的桔梗。我想念，她感覺有些冰涼，緊緊握住就會打從心底感到溫暖的手。我想念，最後一次陪病，跟她在醫院裡分食的那碗泡麵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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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念，是因為曾經有個人那麼無條件深愛著我，怕我冷、怕我餓、怕我睡不飽，知道我喜歡什麼、討厭什麼，彷彿「我的眉頭開了，她就笑了；我的眼睛紅了，她的天就灰了」。我想念，是因為我知道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會像她一樣那麼把我放在心上了。我想念，是因為不論長多大，只要在她身邊都能像個備受寵愛的孩子，那種有媽媽呵護的感覺，好讓人安心。不論在外面有多疲憊，總有個港口靠岸，好好休息再出發的安心感。

我知道自己很喜歡媽媽，當然也愛她，但直到失去她，才赫然發現原來她就是我的一部分。我的生命源自於她，在她引導之下成長，然後不知不覺也活出了一些她的樣子。那是種很矛盾的情緒，隨著她的離開，有部分的我被硬生生割除，巨大的傷痛與殘缺感，一度讓我懷疑，我還能不能好好活下去；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才慢慢察覺，只要我繼續好好生活，我就能在自己身上看到她。從她為我取的名字、從我喜歡閱讀的習慣、從我愛喝的咖啡、從我插的花、從我的塗鴉，看到她。

所以我想說的是，如果你跟我一樣失去了很重要、很深愛的人，生命中好像少了那顆散發能量、溫暖人心的太陽。請盡情悲傷、盡情想念，不過想笑的時候，也請盡情開懷大笑，就這麼痛苦且幸福地活下去。先離去的生命，存在我們的悲傷想念中，也存在我們繼續往前流動的生命中。然後有一天，雖然不知道是哪一天，你可能會發現，自己或許也成為了照亮自己與周遭旁人的溫暖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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