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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plus．一人一故事】咖啡從不冷卻
圖／陳佳蕙
兒子遇見過許多貴人，很感謝呂東熹和江月華夫婦，在我因病休養的時刻，專程來接老婆和兒子去淡水走走。
那天，我躺在自家床上，不太能起身，月華靠過來跟我打招呼，祝我早日康復。從認識月華以來，她就是如此良善、氣質，喜歡聆聽古典音樂。
東熹是報社時期的長官，現在是台語電視台台長，一頭栽進台語的世界。我覺得他的豪邁和月華的氣質，恰是夫妻氣質互補的範例。周遭的友人，如此深深祝福著這對夫妻。
命運變化如此讓人措手不及，就如月華喜歡的那齣《命運之力》──當命運用力時，人卻使不上力。十二月初，東熹在群組透露月華中風昏迷，請眾人集氣祈禱。老同事紛紛獻上祝福，讓人擔心的是這位真情丈夫的狀況，他必須有著強大的意志和支撐力量，度過死生契闊和無法得知結果的關卡。
歷經開顱手術、昏迷到進入安寧緩和醫療，我們在祈禱和迴向間陪著東熹的煎熬，我無從得知他的真實心情，只有想像。或者，讀著他的臉書，一只裝滿咖啡的杯子，在咖啡冷卻前等待著什麼；一張夫婦同遊的老照片，天空仍然蔚藍，寫著：「請不要安慰我。」白柵欄內的三星火車頭，從50年前的記憶翻轉回程，「等你歸來！」丈夫寫道。
在那三個禮拜，陪著東熹等待命運之力揭曉的時候，我突然懂得多年前讀約翰貝禮為紀念妻子所寫的《艾莉絲》，為何寫下：「這個女人看起來，並不像擁有過去或未可知的現在。」青春的美好短暫，舊日的回憶如煙，只有當下進行的消失的瞬間，現在卻仍未可知。
我應該如是看待我的親人、我的兒子、我的妻子、我們未可知的現在。
跨年夜，舉世歡騰狂熱的煙火，東熹有一段沒有貼上的貼文：「跨年夜沒有辦法為妳受苦，只能陪妳落淚。」一點二十二分，月華靜靜闔上眼睛。
但是，對東熹，對所有認識月華的人，咖啡尚未冷卻，真的，它從不冷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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