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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 小村一宅/河的方式
◎小村一宅
◎小村一宅
父親給我看過七○年代家鄉大水的照片。友人們涉水、行舟,父親著一件背心,濕透相當於樂透。對那番情景既嚮往又害怕。玩水呢,多美好;玩水呢,多危險!
後來創業,父親的店屋就在河邊。靠近河水是小時候的禁忌――一來父親一律籐鞭伺候,二來相傳有水鬼拉人下水。抽象的鬼,靠錄影帶鬼戲來湊整形象,卻只是繪聲繪影;具體的籐鞭,雖只在小腿留下帶點噬人的熱的紅痕,卻著實印象深刻。那是早期我與河的關係,若即若離。
一直到父親說是時候給我們幾個人學游泳了。姊、哥和我,帶著泳具隨母親到高腳屋地下學游泳。是的,河水漲潮,高腳屋地下盡是鎮上的小孩,眾樂樂地玩水、學游泳。那是第一次,我那麼靠近河。
後來真的有人溺水了。大家紛紛說是水鬼幹的。鎮上的小孩,雖有在怕,但事情沉澱得快,大家又玩水去了。
上了中學,新年前夕,鎮上的人們開始大掃除。我們一人提個水桶、刷子,在鹽木五角基洗刷起來。褐色的汙水往木縫流下,澆灌屋腳星散的青苔塊。人們都說鹽木好,耐鹹淡水泡浸,歷久不朽。說著天就下雨了。
長命雨呢。新年的氣氛也被沖淡了。後來團圓飯也是伴著雷雨聲吃的。是的,這次不是漲潮了。水位過高,河水已經越過河岸的把守,到鎮上的大馬路來拜年了。大年初一,水淹進了家家戶戶,鞭炮照放,紅紙屑散開在水面,隨流漂去。
該如何慶祝這樣一個農曆新年呢?這是河的方式。意猶未盡,隔兩年,這事又重來一遍,又值農曆新年。鎮上的人們說七○年代的大水,還不如這兩次呢。
所以,還穿什麼新衣呀?這次我們借來了舢板,在平時踢足球的大操場上以及每個黃昏打籃球的球場上划船。濕瀝瀝的全身呢,卻沒有一點掃興的感覺。大水呢,整個河面擴張得可怕,浮木、碎葉、垃圾,呃,沒有水鬼,也沒有籐鞭。
如今,農曆新年也近了。我跟家人說這次我們除夕就回老家。老店屋被火燒掉之後新建的水泥鋼筋新店也好幾年了。父親母親住的排屋當時就在距離火災現場十尺左右的地方,至今仍在,也靠河。
而雨,在這時刻,還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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