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小陽台 6之2 小草盆

◎陳淑瑤

這幾個小花盆通常裝的是草不是花。有時候覺得它們乃是我胡亂植物的始作俑者。當然沒有大空間是原因，為了它們我最常買回來的是掌上型的小盆栽。也怪什麼都漲價，不願承認的是隨著年紀增長，好像稍微看得上的物品都貴得碰不得，有點無奈，幾十塊錢的小盆栽是日常中唯一最便宜最值得，拿到掌心就不必釋手的東西。小草小葉一擺進盆裡立刻麻雀變鳳凰。

這個米黃小盆是在馬來西亞買的，那年除夕正逢西洋情人節，一出國我就不知今夕何夕了，哪記得這個，要是記得就絕不會走進花店去湊熱鬧。一小個台幣兩百五十塊在當地可是高價，也許為了抬高價值，它是西班牙進口，但是上頭浮雕的兩條白蘿蔔可不就是中國人的好采頭。在除夕買好采頭，在情人節不買花買花盆，意外地都應到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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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從日本帶回來的，三年了，包裝紙還裹著，磨沙白石反而不比一層網狀牛皮紙。最珍貴的是最小的一只淺彩馬賽克，我在店門口一眼相中它。好一陣子後又發現櫃台後面有個異曲同工的小盆，想要購買，卻被老闆也就是它的創作者拒絕，它們她只畫了兩個，一個就花掉四個下午，另一個被粗心的店員不小心賣掉了。四個下午。

但是待在別致小盆裡的植物卻不是最幸福的，他們中間總隔著塑膠培養盆。小草不可能不長大，不可能永遠漂亮，最後還是得來到陽台蛻殼尋找安身的角落。為植物換盆是一項為難的工作，小盆換大盆是必要的，塑膠盆換陶盆卻未必，雖然陶盆會長青苔白蘚愈久愈美，可是貴啊重啊。我是杞人憂天，甚至擔心要是所有盆都換成陶盆，會不會窗台、甚至陽台過重而掉到樓下去。如此差別待遇，穿著醜陋塑膠盆的植物只能自卑地活，而擁有陶盆的植物則驕傲地喧嚷著：「我不是塑膠盆！我不是塑膠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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