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吳可名／巫者張經宏

◎吳可名

◎吳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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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已失去／使喚的精靈，移心的法術，／我的下場難免就是絕望，淒涼，／假使這懇求聲聲響徹，／竟不能撼動慈悲心，憐憫，／將一切所有愆失化解無形。

──〈暴風雨．尾聲〉13-18，楊牧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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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者煌煌參靈

請進入我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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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黑夜如野蠻的愛人

劫擄世界入懷

小屋亮起倔強的燈

庭院中老樹沉靜守護

巫者睜眼

空中有嗚咽的聲音

你們畢竟還是來了

那麼，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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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靈糾纏著

繼續生前艱難的話題

哀怨不可以止些

遺恨不可以止些

掌紋過於強悍

進退失據

一敗再敗的人生

必須有人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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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是鼎爐

燃字成巫

你坐定，吸附

世人卸下的濁穢

將世間曝曬的不堪埋藏

於你精魄熬煉的慈悲

必須以性命換取性命

巫者無可避免的責任

是不斷親手挖掘

自己的墓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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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者遠行

前路修迥

都會霓虹不可止些

異域遠邦不可止些

土屋火宅不可止些

孤山惡水不可止些

離愁別恨不可止些

悲摧震悼不可止些

魂兮，魂兮勿要歸來

請安駐神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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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者除靈已進入我的心中

惟歎惜還沒當面告訴

回首的時候我們也都是

亡靈

藉著你筆下

化解愆失的憐憫

安撫往日

不肯瞑目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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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附識：謹以此詩懷念高中、大學學長、室友，小說家張經宏。數年前曾至經宏「農舍」一遊，庭院老樹錯落，室內寬敞別致。我已不記得當日聊了些什麼，相約見面，大概也就是「相見亦無事，不來常思君」之類。二○年年末得獎，經宏北上來賀，學長姊妹五代，相聚甚歡。近年有貓犬羈絆，社交歸零，經宏間或傳訊問近況與出版消息，期待甚深，詩集出版，寄贈後常思面謝。雖不曾細想，但我從未懷疑經宏於我輩中應該會是最後留下的那人，任聖愚迭替，寶石相變，他仍於地老天荒、日暮途窮處淨爐薰香，迎迓世間浮塵，為眾生之種種水月鏡花顛倒夢想點評開釋。五月十五日手機頻響，師友相識倉皇探問：是真的嗎？你知道怎麼了嗎？無不驚疑難以置信。終究遺憾天鑄，告訴無門。相識逾三十年，在不甚努力的創作路上，經宏予我關心最深，勉勵最多，伐木丁丁，幽谷哀鳴，經宏知之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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