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鬥陣寫作俱樂部．小品文篇】 廖志峰／小品文之我見

◎廖志峰

◎廖志峰

我喜歡讀小品文，不長的篇幅，卻常有意外的驚喜，這種驚喜在於看見尋常人生中的不尋常風景。風景不一定是甜美抒情的，有時也帶著冷冽的現實刻痕。但都令人印象深刻。我的小品文閱讀路徑是從晚明小品的《陶庵夢憶》，一路讀到林語堂的《生活的藝術》或梁實秋的《雅舍小品》，寫情也寫事，興味盎然。

小品屬於散文範疇，形式或形制理應更為自由，在有限的文字敘述納入深刻獨到的見解，說來簡單，其實並不容易。也因為屬於散文範疇，需具客觀的現實基礎。做為一個普通讀者，我並沒有意識到這種小品書寫的難度或所謂藝術性的要求，直到我開始擔任評審，閱讀因此帶著審美與批判意識，原來要寫得出色也並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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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容易」在於以有限的篇幅說無限或不限的故事主題，也在於精算與精細的書寫鋪排必須看起來渾然天成，而非刻意寫就。是的，我以為好的小品文就像溪流一樣天然歡快，中有曲折，似斷不斷。小品文相較於鴻篇鉅製的大文章，就像詠歎調之於曲式龐大的歌劇，以華彩樂段勝出。明白地說，聽過詠歎調〈公主徹夜未眠〉的人一定比看過全本《杜蘭朵公主》的為多。我以為小品就像詠歎調，百轉千迴又短小精悍。小品文最難地方在於別出心裁，又饒有興味，終於渾然天成。

若以這樣的標準來看，兩屆的評審過程，有幾篇是印象較深的，我對第十七屆〈夜常〉這篇所描述的聲響以及似夢似醒的狀態十分同情，作者對情境的重塑鮮明異常，極有共鳴，另一篇以〈鯨落〉來描述生命驟起速落消逝以及延續的器官捐贈，令人悵惘。至於十六屆的〈占領〉，以雌雄兩極的生物本能影射親子關係的雄性競爭，跳脫既定的親情溫情描寫，令人印象深刻。這些作品未必完全符合自己對小品文預設的書寫規範，但逸出的想像與張力令人難忘。

我這幾年最喜歡的小品文作品其實是阿城的《威尼斯日記》，在他的日常漫遊中敘事寫情，常有一筆盪出，有如投石入水，漣漪不斷，高段的文字。要之，小品文以有限文字，敘寫大千世界，縱橫騰挪，考驗書寫者的文字駕馭能力，我以為上乘者，在於渾然天成，餘味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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