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小陽台 6之5 玫瑰與小玫瑰

◎陳淑瑤

文不對圖，這不是玫瑰，沒有人不認得玫瑰，她太出名太集三千寵愛了，我不拍她。這是上回說的夏日的仙人掌花。

從前我有個要好的朋友，她的名字有個玫字，她討厭別人錯把這個字寫成同音的梅。也是她說過，將來要有誰帶著一般祭拜的白菊黃菊到她墳上去她肯定要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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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朋友的姊姊中文名叫玫瑰，姊妹中玫瑰最美，學校裡的校花，情人節收到許多玫瑰，妹妹好羨慕，玫瑰卻不高興。玫瑰婚後過得不如意，遵從算命師的建議改掉了這個花名。

另有個小輩的朋友英文名叫玫瑰，在電話那頭描述她想要的婚禮，只邀至親好友，隨興穿著，在沙灘上完成誓約，大家便脫了外衣下水游泳。而喜宴不要小圈圈坐，所有賓客圍成大圓，中央需有舞台，她喜歡跳舞，她要在舞台上跳舞。

拜訪過的台北家庭中唯獨攝影師的妻子有真正的花園，只有她懂得園藝。我問為什麼園子裡沒有玫瑰，她說不喜歡玫瑰多刺。是個單純的好女人。

從前鄉下地方少見玫瑰，爸爸買來兩株玫瑰，種在花圃中，特地自田裡背回農藥，噴灑於玫瑰葉上，一點點藍藍的，有些陰險。

有一段日子假日我們喜歡上高速公路去新竹採玫瑰。玫瑰園兩頭掛著剪刀和花籃，非愛情節慶，平日一枝十五元，任君剪取。土堆上紅玫瑰、白玫瑰、紫玫瑰、黃玫瑰、粉玫瑰，一行來一行去，初初流連人高馬大的玫瑰叢見一朵愛一朵，走到邊境才發現特殊品種碩大芳香多彩的玫瑰，心底難免懊悔。後來玫瑰消失種起了木瓜，還是有些大小盆栽的玫瑰待售，但已難為玫瑰。老闆娘在另一個園子為客人秤著他們採來的蕃茄，客人偷吃又殺價，她氣苦了臉。我問何不種玫瑰？那時她的櫃台上總插滿各色玫瑰，她數玫瑰數得多開心。對啊，種玫瑰，再多等一陣子，土肥一點。她說。

不是以上任何一個故事使我一直想種玫瑰。雖然冒險置於高牆上打光，肥料也是為她買的，從來沒種好她。今年又凋零了一株後死心不再種玫瑰，連帶將一盆瀕枯的小玫瑰放逐到窗台去，不料她竟活過來，花一朵接一朵開。只是易含苞易開放，花朵太微小，同時開個五、六朵在窗外也不大看見，比不得大玫瑰豪放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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