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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家庭plus．生活停看聽】和妳一起生活
圖／達志影像
文／于燿慈
與自己相處逾三十載，早已養成一套生活步調。早晨醒來，喝一杯咖啡，同時在腦海裡把上午的行程排列整齊，只要知道每件事大約需要多久，再忙、再瑣碎也不會失控。
賴以生活的習慣，在孩子出生以後崩解失效。遇到新手父母間廣為流傳的30c.c魔咒，按照孩子剛開始喝奶的速度，我打算半小時能餵完，未料奶瓶裡就剩30c.c奶水，孩子卻說什麼不肯再喝，甚至發展出「假喝」技能，嘴巴動啊動，奶水卻半點沒減少。餵一次奶，動輒1小時起跳，原本計畫用來做家務的空檔也隨之流逝，分毫不剩。
睡覺也不遑多讓，哄睡就是見證今晚籤運的時刻。運氣好，餵完睡前奶，抱在懷裡聽20分鐘睡前音樂，孩子就能入眠；運氣不好，1小時過去了，孩子依然在懷裡翻來覆去，扭身蹬腿，我用眼角餘光偷偷查看，只見她正睜大眼睛看我，四目相對，令我不得不懷疑剛剛過去的那1小時只是自己的錯覺。而孩子乍看睡著，一放進嬰兒床卻放聲嚎哭也是常事，希望安全感給好給滿的我們，只能哀嘆一聲，強忍睡意，重新把孩子抱回懷裡安撫。
日常如此，更別說特殊情況，比如生病、吐奶。好不容易餵下去的奶，頃刻間吐完，大人孩子都得清潔、換衣，孩子又餓又難受，一邊哇哇哭。終於把人都安頓好了，還得面對沙發與地板那一片狼藉。
凡此，總有事情在時間的夾縫裡增生，待辦事項一退再退，再也不能有效率地運用時間，完成原定計畫變得遙不可及，生活徹底成了一匹脫韁野馬，最令人沮喪的是對日常失去控制的挫敗感。
日復一日，孩子逐漸長大，正餐從奶換成食物，為了陪吃，我練就按捺焦急的工夫，就算吃完也不離座、不滑手機，只是端坐桌前，偶爾與她聊天。為了準備如廁練習，讓孩子與小馬桶培養感情，有時她坐在馬桶上，說著想尿尿，20分鐘過去了卻毫無動靜。
更考驗修養的是，趕著洗碗、煮飯，算準了時間吃飯午睡、下午出門，回頭看孩子正踮著腳尖、伸長了手，努力要搆飯桌上的水杯。我一邊開大水沖掉手上的洗碗精泡泡，一邊試圖阻止：「不要拿，妳過來，來媽媽這裡。」「哐噹！」小鋼杯跌落在地。忙著擦乾翻倒在地板的水，瓦斯爐上煮滾的水噗呲噗呲響，提醒著我早該把切好的菜下鍋。
終究怪不得她。她正是熱中探索、追求自主的年紀，是我錯估了她悄然生長的身高與手長。
類似的情形還發生過兩次，後來我終於摸索出辦法，那就是在看顧孩子時，盡可能專注當下，並保持彈性。畢竟，與孩子一起生活不是在打勾勾消除待辦事項，少做一道菜、少出門一趟，都不要緊，重要的是共度的每一個當下，我想傳遞給她什麼。如果眼看要耽擱重要的行程了，就果斷捨棄前後的小事。至於自己規畫要做的事，索性每天提早起床做，有了進度，一整天都比較安心。
心理建設完畢，最後一道防線則是生氣的時候先給自己兩秒鐘，在這短短的兩秒，不要想有什麼搞砸了，不要想如何善後，什麼都不要想，專心讓自己從情緒臨界點往後退一步。一步就好。重新抬頭看看孩子，看她一笑就微微瞇著的雙眼、勾起的嘴角，想著抱她在懷裡時，我心裡一片柔軟、暗暗向自己許諾要對她很好很好。
那麼，就是此刻，我要給妳最好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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