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plus．生活大補帖】鯨語 喚我重生

圖／達志影像

文／情琳

兒子出生後，因為需要特殊照料，我辭去了工作，一心只求孩子平安成長。雪夜裡的病床、救護車裡的呼喊，生活瑣事和醫院奔波，將原有的自我完全淹沒。

漂流在無邊無際的時間長河裡，不知不覺我已經從開始的義無反顧，到最後的無助茫然。親友的關心問候、自我懷疑的無盡漩渦，我彷彿被拋入海底，感受到體內的空氣正在一點一滴被全數抽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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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逐漸入睡困難，晨間也無法振作，即使移動了床位，更換了枕頭也不見改善。某次輾轉難眠的夜裡，我盯著窗外昏黃的路燈，試著讓思緒發散；意識慢慢遠離時，一陣短促的喀搭聲突然在耳邊響起。又是那台老電扇，我翻身打算切掉電源開關，天旋地轉間，卻突然想起來自四草海邊，你的呼喚。

我忘了你是鯨抑或是豚？或許在救援池內，在生死存亡之際，這已經是最微不足道的問題。你就像一座孤島，體表還泛著潾光，不能自主進食的你過於虛弱，已經許久不曾游動，只隨著池水蕩漾。我們一行志工鴉雀無聲地端坐在台前，深怕打擾你休息。深夜裡的四草，空氣裡只有此起彼落的蛙鳴聲；一陣低沉的喀答聲悠悠響起。不是老舊風扇的運轉聲，而是孱弱的你。

喀答答、喀答答，你立起魚鰭；喀答答、喀答答，緩緩呼吸。

在我們的注視下，你噴起一道小小的水花，學長開心地說：「能游、能換氣，都展現了鯨豚生命力。」據說為了生存，鯨豚演化出特殊的呼吸構造，適應了深海的壓力；你是不是在告訴我該如何學會在壓力底下呼吸？

我開始學習在平順的日子裡大口換氣，在艱難的日子裡專注呼吸。這10年，孩子已然茁壯，而我也蛻變成一個更貼近你的自己。

直到那天拉著兒子到泳池裡遊戲，頭埋入水裡的一瞬間，我還是感覺到空氣被抽離。我猛然抬頭、大口喘氣，看來欠缺鍛鍊的還有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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