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閱讀 小說> 破屋裡傳來的音樂

破屋裡傳來的音樂

◎保羅．科爾賀（Paulo Coelho） 譯◎小玲 圖◎吳孟芸

耶誕夜裡，國王照慣例在這一天邀請首相陪他散步，因為他喜歡在這一天上街看看大家的節慶裝飾，他並不希望引起騷動，或讓民眾送禮物給他，所以他跟首相兩個人總是得裝扮成遠地來的商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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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步行過城中心，對著燈海、裝扮過的耶誕樹和家家戶戶門前閃亮的燭火讚歎，街上到處是賣禮品的小攤，男女老少都行色匆匆趕著回家，大家都準備要在滿桌豐盛食物前度過這個夜晚。

回程途中，他們經過一處貧民區，那邊的氣氛很不同，既沒有燦爛的燈光也沒有華麗的燭火，更沒有等著被端上桌、香味四溢的佳肴。那條街簡直不像有著活人，國王一如往常的反應，特別交待首相應該多關照這些貧民，首相點點頭，心裡想著不久後國王就會被每日繁忙的國內外大小事務所困，然後便會忘卻這裡。

突然間，他們聽見其中最破爛的一間屋子傳來音樂聲。這房子屋頂歪斜不堪、爛木搭蓋的屋子因為年久龜裂，他們站在外頭就能看進屋裡的情況。他們看到的景象很奇特：屋裡有個老人坐在輪椅上哭泣著，一位剃光了頭的婦女正跳著舞，另外有個年輕人一邊唱著歌謠一邊搖鈴鼓。

「我要去看看他們在幹什麼！」國王說。

他敲敲門，音樂停下來，年輕人將門打開。

「我們是從外地來這裡做買賣的，想找個地方歇一晚，因為聽到音樂聲，知道你們還醒著，所以來打攪了。」

「唉，我們幫不了忙。你們到城裡去，那邊會有旅店。這間屋子什麼都沒有，除了音樂，我們只有悲傷和痛苦。」

「怎麼會這樣呢？」

「這都怪我。」答話的是輪椅上的老人。「我花了大半輩子只教兒子學書法，巴望有朝一日他能為皇宮獻藝，但是一年又一年，始終沒有看到王室公告要招書法藝匠。結果，昨天晚上我做了個蠢夢：一個天使到我身邊，要我買一個銀色高腳玻璃杯，祂還說國王今天會來看我，到時他會使用這個銀杯喝東西，並賜給我兒子一個工作。」

「天使說的跟真的一樣，所以我就決定照著祂的話去做。不過我們沒有錢，所以我媳婦今早就上市場，賣掉了她的長髮，然後買回那邊那個銀杯。我們變得一文不剩，為了想讓家裡有點耶誕節氣氛，他們兩個又唱又跳，不過這有什麼用呢？」

國王看著那個銀杯，便向他們要杯水解渴，離去前，他對這家人說：「我們今天早上剛跟首相說過話，他說下個禮拜就會公布皇宮抄寫人員的甄選了。」

老人點點頭，表情有點不可置信，不過他還是向陌生人揮手道別。第二天早晨，皇家頒布新命：說宮裡需要新的抄寫員。選拔匠人那天，皇宮的大廳滿滿都是人，大家都想來爭取這個機會。首相走進來，請所有人準備好紙筆。

「現在我要公布作文題目了：為什麼一個老人會哭、光頭女人會跳舞，而悲傷年輕男子卻唱著歌？」

一陣疑慮不解的竊竊私語在房中蔓延，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動筆寫故事，除了那個坐在角落、衣衫襤褸的年輕人，他輕輕笑著，並開始下筆。（本文改編自印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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