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 <極短篇> 遠行計畫

◎王君宇

第二天他決定搭上車，因為現實中根本不可能有機會。那應該是一列看不見尾端的列車，他挑了窗邊的位置，拿出如果來得及的話他會準備的麵包——他從小就在麵包店的櫥窗中垂涎著的麵包。後來麵包店倒了，老闆夫婦在離開小鎮前他剛好在附近的公車站牌等著上學，並目送了他們。

列車的速度比他預計要快，這應該是通往無邊際大陸的行駛，他知道將會有人在幾個站後上車，並坐在他旁邊，打開一本當他有空時最想閱讀的小說。她有雙碧綠色的眼睛，水晶一般閃耀著，牛奶色的肌膚不時有意無意碰觸到他的手腕，並偶爾在交換目光時附送微笑。他感到手足無措，卻希望這樣的碰觸能夠一直持續，尤其每次她的手稍微挪開時他總有些失望。他轉而望向窗外，草原的顏色卻不時提醒她的眼神正來回漂移著。直到所有風景都褪成舊照片的枯黃時他們才開始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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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他偷偷期望過的那樣對他似乎暸若指掌，總是將話題引到他最有興趣的事物上，他的興趣、他的蒐藏、以及他從來恥於談及的偏好，在他紅著臉解釋時她的表情表達著這一點都不奇怪，甚至她也會有同樣的興趣，在夜落下時他們默默達成了某種共識，在一個恰好到達的小站下車，同時注意到某家尚未打烊的餐館，在晚餐後走進了同一間旅館房間。

她在晨光中等著他醒來，緩緩向他承認早就注意他的一切，在他的行程開始後，趕到數里外的車站上車，照著觀察表現出所有他會喜愛的言行與事物，只為了這晚。當她達成了願望，就沒什麼好要求了。

於是他蹲坐在自己的床上，頭埋在兩腿之間大哭了起來。「好希望我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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