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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光走廊》冬夜有羹
◎克蘭泰
早已經忘了溴酸鉀的學名，也忘了添加入稀硫酸溶液後會變成什麼顏色，那些嗆鼻的酸與鹼與煙都離我好遠好遠。
關於那座實驗室裡唯一清晰的記憶，是你送來的魷魚羹。
我想像那個沒有手機的年代，你提著個塑膠袋，袋子內熱烘烘的羹在冷夜裡藉由你熱切的心境來保溫。你踅過化學館的走廊，探一眼教授休息室，接著應該就是跑到三百公尺遠之外的宿舍。
而我不在宿舍，不在圖書館，不在月光下的大學湖畔。
一直沒問你尋找了我多久？為什麼突然想送魷魚羹來？怎麼會找到實驗室來？在那樣冷清的寒夜，在放寒假之後幾乎無人的校園……。
你進來實驗室的時候滿頭大汗，我大感意外地愣了一會兒。我說的不餓，其實是不忍你為我奔忙的某種不捨與羞赧。
那碗羹的沙茶辣味溫暖了我許多個冬天，九層塔的香氣至今仍迴旋在鼻尖，生魷魚的滑嫩一如你噘嘴時的紅唇，輕輕一觸，不覺全身發顫。
失控的情感比任何一柱試管內的酸鹼都強烈，我害怕危險。
我最終還是順著性子刻意遠離那些隨時會引發爆破的化學溶劑，而當歲月逐漸揮發掉了那些氦氖氬氪氙氡，我卻越發想念那一碗費盡心思繞了大半個校園方才送進實驗室內的魷魚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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