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搖滾農婦初體驗 6之5 我們的田

我們的田

文．照片◎吳音寧

我們的田播入秧苗月餘了，清晨在光霧中像搖曳著綠紗裙；中午接納光與溫度；夕陽沉落前特別的靜謐與輝煌；夜晚月亮在天頂，也在水田底。我們的田日夜敞開胸懷，有水滋養有水如鏡，雖然攔水壩從高高的山裡，強硬地築起，送大部分的水（稱為水資源）去資本家的口袋，我們的田仍然有雨水，仍然靠著一點點的灌溉用水就能有魚。我們的田多麼令我驚歎啊，竟然有魚。非常小，但想必是生命力非常強韌的大肚魚。我總是驚歎，譬如垃圾堆或水泥夾縫裡綻放的花，譬如險惡及貧窮地裡擠壓出來的創造力。不可能無波無折、有風有浪的我們的田裡，還有福壽螺。

被引進島嶼飼養後，因買賣不出商業利益，遭到棄養的福壽螺，如今成為缺乏天敵，因此繁殖力驚人的外來種。我看著大大小小的福壽螺，蜷伏在水田裡，有些伸出細細的觸角，緩慢地爬行。我看著福壽螺兩兩在交配，鮮豔的粉紅色的卵，成串附著在稻子身上。想像福壽螺不知將吃掉多少水稻，我彎下腰，多少撿拾一些丟掉。我仍然有點抗拒，直接拿石頭殺死牠們；總是這樣的，我們大多數人都吃肉，但大多數人以為自己和宰殺無涉。我想也許下一季，該養幾隻鴨子，讓福壽螺的死餵養鴨子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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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田，對了，還有蜘蛛與蜘蛛網，蜘蛛彈跳過水面，蛛網結在稻葉與稻葉之間。好幾次我看見蝴蝶的屍體，攤開美麗斑斕的翅膀，浮在水面上。我們的田當然也會有白鷺鷥來訪，會有麻雀及其他鳥類停佇，譬如那天我就看到一隻白鶺鴒飛起。我們的田還有我叫喚不出名字的生物活躍著，我希望我可以慢慢辨識出更多。我們的田，我還希望田地附近仍有蛇生存的空間，而且我相信，到了夏天，田地裡的青蛙就要大合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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