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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歧路花園 ---看蔡明亮電影《臉》有感

2009/09/02 06:00

蔡明亮最新電影《臉》,應法國羅浮宮之邀,以後設而獨特的風格拍攝聖施洗約翰與莎樂美之間的恩怨情仇。(原子映象/提供)

◎阮慶岳

花瓣散盡的時候

下午的時候,在香港尖沙咀的某旅館裡,喝著7-11買來的啤酒,看電視裡一個名叫「橘子新樂園」的日本樂團,唱著一首題名為〈花〉的歌。我讀著新買的書,間斷地聽著,偶爾抬頭看向電視,聽到男子認真唱著:「花瓣散盡的時候……」然後又唱:「啊啊,要努力成為一朵花啊……」

讓我愣停住了。

人人都是莎樂美

我想著:究竟我寧願成為那期待愛,不能得而心生報復的莎樂美,或是那個因為毅然拒絕了愛,而被斷了頭的保羅呢?而且,他們兩人究竟是誰在愛著誰,或者有誰在恨著誰嗎?人間世俗的愛是不聖潔的嗎?且骯髒如精液或經血嗎?(彩虹呢,那彩虹在哪裡呢?)那麼,拒絕到底是什麼?嫉妒是什麼?報復又是什麼呢?有誰必須相信誰人嗎?

以及,到底有誰可以告訴我,誰才是真正的莎樂美呢?

口吃

我其實正在等待一個人,他會不會出現來,我並不知道。(他曾經說:男孩有時真的像首甜蜜也溫馨的老歌,所以也如童年記憶般無法瀆褻)他從來沒有承諾說他會出現來,但我卻幾日前就預備著他將今晚出現來的心情,戰戰兢兢。(他說:罪是必要的,如同愛是必要的一般)(何者優先呢?我問著)(他說:愛與罪必會同時抵達,無分軒輊。)

等待的同時,我想一會兒他出現時,我應當要怎樣啟口說出我那等待的願望呢?就對著鏡子反覆練習,把想說的願望一次次說著說著,卻意外發現自己竟然開始口吃了。

願望因此顯得破破碎碎地……

麋鹿

那隻大麋鹿似乎迷路了。為什麼呢?是那些迷宮般布置如舞台的鏡子造成的嗎?或者,是麋鹿自己不小心遠離了森林,入到他處人間假做的冬日公園,所以突然不知何所以了嗎?(麋鹿,麋鹿,你喜歡迷路嗎?)(人間,人間,什麼叫迷路?)(你有想去卻到不了的地方嗎?麋鹿)(你有想回去而回不去的地方嗎?人間)。

麋鹿,麋鹿,你迷路了嗎?

人間,人間,我並不知道。

蝴蝶結

母親不願離去。

她假裝自己還生活在這裡,一起與我共飲食、看電視,並幫我餵養那條魚。一如她從來不願我真正的長大,一直叮嚀我的飲食、身體與幸福等等。(這讓我想到幼稚園交通車在外面等待,我因心慌而怎樣也繫不好鞋帶,她立刻彎身為我繫好漂亮雙蝴蝶結的記憶景象。)母親並不願離開我與這屋子,她假裝沒有看到我,以為我因此也看不到她。這其實是自欺欺人的行為,但她反正什麼也不真需要,她只是還不想離開這裡而已,所以根本無所謂。

我覺得我與她,就像鞋子上的雙蝴蝶結,各自前後翻飛,互不相望,卻完全知道彼此就在咫尺。

舅舅

舅舅病得很重,我去醫院看他,他流出了眼淚。舅母說他從不流淚的:「就只有兩次,一次是他母親死的時候,一次就是現在。」舅舅病得很重,他只安靜躺著不說話,我問舅舅有什麼話要我帶回去跟母親說嗎?他驚聲卻虛弱地說:「不要告訴你媽……我生病的事情,她會擔心的。」舅舅並不知道母親也病得很重,母親同樣叮嚀我絕對不可以告訴給舅舅知道。

我沒有告訴舅舅母親生病的事情,也沒有告訴母親舅舅生病的事情。

早餐

早上我離開南京剛宿醒的飯店,去到街上找尋今日的早餐。我完全不知道我想要的早餐是什麼,就隨著人群走入一個地下的食物街,有麵有湯有麥當勞,我還是不知道我想要的早餐是什麼。然後,我看到一個年輕人,孤單地守著一個轉角的咖啡攤子,神情落寞,並無咖啡燒煮的氣味。

啊!就是這個,我興奮地告訴自己:這就是我要的早餐。之後,我一人坐到外面廣場的長凳,啜飲燙唇的咖啡,回想著那年輕人輕柔的問語。他說:你真的不要試試藍山嗎?比哥倫比亞還要香的呢!

救贖者

他入到黑夜的樹叢裡,「以尋找救贖……」離屋前他這樣對自己說。蔓延如林的樹叢,有著各樣體熱溫暖的洞穴,無聲地等待著陌生他者入來,一如夜間的幽暗植物,靜靜也謐謐。並,還且,以還願者的慈悲,救贖所有前來的尋求者,寬容又大量。

卻忽然,潮汐起落間他聆聽到母親在遠方的死訊,穿透入他與另一人正相互夾身的樹叢暗處。襲來如風的母親死訊,簡潔也清晰,讓他一時混亂,無法分辨明白:究竟自己終將是永在此刻的尋求者、或會是那遠地仍繼續等待著的被救贖者呢?

黑暗與光明

那容貌美麗的女主角,不明所以並激烈地在鏡子與窗玻璃上,貼上一條條的黑色膠帶。我想她是想把外面的明亮世界隔離去,因此可以停留在類同死亡般的黑暗裡。於她,也許光線如刀如火,黑暗反而如絲如水,光亮處荒蕪且生跡全滅絕,黑暗處則豐富且樂音繚繞。

且她似乎一直不明白她就是莎樂美的事實,這使得她困惑如麋鹿,完全不知為何竟然身在此?即令美麗,也就無用了。我還想著:如果保羅的死,不能使她得到真正與永恆的創傷,那她還會需要多少個保羅,來做愛情的獻祭品呢?

來去那麼許多的臉,如走馬燈般流流轉轉,如記憶、如寄送向遠方的書籤、也如鏡子。然而,一生需要多少臉來做記憶、來咀嚼、來切落入盤,以做為一種愛情的證據呢!臉是靈魂的簡寫方式嗎?或者,是我們曾經存在的最後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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