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1776」

◎蘇意傑

嗯，現在要說這一整件事情，我的記憶就像一團緊密的毛線，只能小心翼翼地透過模模糊糊的片段，抽出其中一條來傳達出令我毛骨悚然又驚奇的經歷。那時，無所適從的青春正快速消耗消失之中，我遇見了「1776」──他，闖入了我的百無聊賴世界。

「1776」是數字？是年分？是一首歌？不，我所看到的「1776」到現在我都還不知道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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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千篇一律不尋常的尋常生活裡，他的出現確實影響了日後巨大的改變。記得他來的時候，躡手躡腳從窗戶緩慢地爬了進來，一身報紙剪貼成的模樣現身在我眼前。他的形體像橡皮氣球，忽而膨脹，忽而萎縮。膨脹時，報紙上的文字會紛紛剝落下來。隨著剝落變幻出各種不同的面貌，我驚恐萬分地像是在閱讀一本瘋狂的奇異小說。散落一地的文字有些像變形蟲四處爬行，有些則模仿我的動作千奇古怪。萎縮時，我幾乎感受到整個壅塞的空間相互擠壓扭曲，一種無法呼吸的窒息感一湧而上。

他的的身軀經過燈光的照射，那閃爍的陰影印在巨大的牆面上，形成藍色的火炬，極度令人目眩神暈。在那陰影裡有如大手引來了銀灰色的夢，強拉著我直達他的內部。在海綿般的身軀裡，傳來陣陣神祕的聲音，一種既遙遠又深海般的寧靜呼喚。當我正享受片刻安寧的同時，柔軟的內部突然急遽旋轉昏天暗地。我驚聲吶喊久久無法自己。不知過了多久，才發現已被拋到牆邊，我對著散亂的空間自言自語起來。

接著，那些在地上蠕動的字一一凝聚變成一張紙片，慢慢地自動折成紙鶴般的形體，拍動翅膀朝窗飛了出去。直到我的視線看不見。屋內只留下「1776」這個符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攢入我的手心，然後再慢慢地從皮膚表層清晰浮現出來。在這之後，「1776」再也沒有出現。然而，手心裡的符號，卻不定時地像搔癢般地輕跳著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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