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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時間是記憶的母親
《雕刻時光》,塔可夫斯基(Andrey Tarkovsky)著,李泳泉、陳麗貴譯
◎宋國誠
《雕刻時光》是前蘇聯導演安德烈.塔可夫斯基(Andrey Tarkovsky)為了使他的電影觀眾「看得懂他的電影」而寫下的作品。當然,作品本身不是回信或答覆,而是系統地表達了他的藝術理念、電影哲學和對自己一生電影生涯的回顧。對商業電影的愛好者來說,塔可夫斯基是一個陌生的名字,甚至可能從未聽聞,對於習慣於「好萊塢觀賞邏輯」的閱眾來說,塔可夫斯基的作品意味著頭痛、困惑,乃至一種憤怒。
在前言中,作者展示了12封觀眾的來信,一個自比「可憐」的觀眾坦承看過一輩子好片、濫片、普通片,但就是看不出塔氏的《鏡子》究竟是有趣還是無趣?有觀眾認為塔氏的電影「很不健康」,他預祝塔氏拍片成功,但認為「我們不需要那種電影!」有觀眾看過塔氏的《伊凡的童年》(Ivan's Childhood)但覺得自己在看完之後「很無助、愚鈍、沮喪」。然而,實際上,說沒有人看得懂塔氏的電影是完全錯誤的,一位觀眾說,「謝謝你的電影《鏡子》,我的童年就是這樣……但是你是怎麼知道的?」一位觀眾對塔氏說,「這部電影說的是我!」另一位觀眾說,之所以去看塔氏的電影,是因為「進入其中,我得以『真正的活著』。」正是一句「讓我活著」,擊中了塔可夫斯基的心臟。他認為自己一生所從事的,「就是拍出讓人活下去的電影」,而《雕刻時光》一書就是一部「塔氏如何使自己活下去」的自述文集。
電影是什麼?塔氏堅持既不是娛樂,也不是為了賺錢,它根本不是也絕不能成為今日這個物質世界的工具,「電影是一種以『詩』的推理讓觀眾親自參與探索生命的歷程」;而導演又是什麼?導演的定義就是「雕刻時光」。導演是偉大的精神財富的創造者,他們所從事的是「洞悉生命中詩的紋理」,「超越連貫邏輯的限制」,「傳達生命深層現象和無形聯結的高度複雜與真實」。
塔可夫斯基反對艾森斯坦(Sergei Eisenstein)的「蒙太奇」(montage)理論而以「時間壓力」(time-pressure)取代它。時間壓力就是一種「雕刻時光」的過程。塔可夫斯基強調影像中內含的自然力量,掌握這種自然力量就是掌握時間的韻律,這個過程絕不只是電影技術上的編輯或剪接,而是「時間之感」的塑造。時間的韻律可以表現於自然景物的遞變和轉化之中,它可以表現為小溪的「緩流」、驟雨的「紛飛」、河流的「湍急」、瀑布的「狂瀉」、海洋的「靜默」,以組合的記憶去補捉那印在自然景物中的時間印記,不就是「時光的雕刻」嗎?於是,「雕塑這種時間之感」,就成了塔可夫斯基藝術魅力的精華所在。
《雕刻時光》一書不僅是塔氏個人藝術理念的自我表明,更是一部關於時間、生命與記憶的哲學。時間是人類賴以生存的本體形式。時間是記憶的母親,記憶則是時間的遺贈。時間不會不留痕跡的消失,因為佇留在時間之中的是人類的靈魂。只要人有靈魂並為真理而忙碌,就能在時間中刻印良知的印記,在有生中塑造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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