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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
進入感覺紀事簿》鎂光燈下
◎詹佳鑫
下午，台北盆地正籠罩在轟然的雨聲裡，我卻坐在柔軟的座椅上，準備上台領獎。三個月前投出的簡訊徵文受到評審青睞，在四萬多件作品裡脫穎而出。我又驚又喜，內心熱血翻騰，卻要表現得優雅沉穩，喜悅之情把我的心房填得好滿好滿，有一種快樂到窒息的幸福滋味。
我緩步上台，觀眾席後方的鎂光燈亮得刺眼，眼睛差點被螫傷。我幾乎看不見台下的人臉，每個座位只剩一團團黑影鼓掌搖晃。主持人用清亮的嗓音唸出我的名字，我嚇了一跳，自己的名字竟變得如此陌生。彷彿是一種重新相逢的喜悅，卻有一種無可名狀的畏怯。好奇怪的感覺。我接下麥克風，準備發表感言，雙頰卻不知為何顫抖了起來，緊張吧，我想。但我確切地感覺到一種隱形的壓力，我不知道在跟誰說話，也忘記自己說了什麼。應該又是那些謝謝主辦單位、謝謝爸媽之類的陳腔濫語吧。
唉，頒獎總是驚喜，卻也得在鎂光燈下承受裸露自己的壓力。掌聲如浪，拍打著內心礁岩，一遍又一遍，綻開了朵朵浪花卻旋即枯萎。得獎的背後，大家都經歷了失敗種種，在華美亮麗的頒獎台上，每位得獎者看似如沐春風，卻也要接受未來的挑戰與朦朧。得獎是肯定，肯定得再精進。我握緊獎盃，透明光滑的水晶玻璃面沾滿手汗，閃著眾人的目光。空氣裡有種被聚焦的凝重感，而我竟然連一個獎盃都拿不穩。
走出會場，我從四樓眺望這城市。每棟公寓、每幢高樓都籠罩在晦暗的色調裡，車輛依然川流不息。不知道每扇窗戶內正進行著什麼呢？可能有學生正刻苦讀書，可能有老人呆呆地望著電視機，不發一語。他們都在自己的生活裡，安安穩穩，平平靜靜，隨著日昇月降而移動來去。而我呢？頒完獎後就要回家了，回家後我就只是個平凡人了。鎂光燈下，那件自信的勝袍是如此地光鮮亮麗；日光燈下，還有這麼多人為了生活奮鬥或憂傷。我想，在這悲喜快速交替的時代裡，凡事都得小心翼翼，好讓我們都能擁有一顆柔軟的心，仔細體會事件背後隱藏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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