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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自由副刊】〈洛杉磯傳真〉毛澤東的兒子
◎王丹
毛澤東的一生，可以說是縱橫恣肆，意氣風發，以中國之大，盡在他一人股掌之中。能把中國攪動到文化大革命那種程度，在中國幾千年的歷史上也算是前無古人，恐怕也後無來者了。這樣一個可以為所欲為的人物，有沒有什麼是他無可奈何，而在心中成為隱痛的事情呢？有，那就是關於他的兒子的問題。
以毛澤東受封建帝王的思想影響之深，在考慮自己百年之後的繼承問題上，他一定有想過傳給自己的兒子。這從他後來派兒子毛岸英到朝鮮戰場歷練，重用妻子江青領導文化大革命，以及到了晚年最信任的就是自己的侄子毛遠新，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思。倘若那時他的親生兒子在身邊，今日中國之天下落於誰手，還尚未可知。然而，毛澤東最大的悲哀，就是後繼無人。他的兩個兒子，毛岸英早在朝鮮戰爭中就死了，另一個兒子毛岸青，很早就可能有精神障礙，生活都有問題，更不要說從政了。創立了一個王朝，卻無法傳給自己的子嗣，毛澤東心中那份失落與蒼涼，幾乎溢於言表。
1959年中共召開廬山會議，在毛澤東的旨意下，從反思大躍進改為批鬥彭德懷，只因為彭德懷對大躍進導致的農村生活凋敝提出了批評。然而，毛澤東對彭德懷的仇恨，是不是也有曾經做為朝鮮戰爭總指揮的彭德懷，沒有照顧好毛岸英導致毛澤東無後的歷史積怨呢？這從該年7月23日毛澤東在痛斥彭德懷的講話就可以看出：「你們看，始作俑者，其無後乎，我一個兒子打死了，一個兒子瘋了，我看是沒有後的。始作俑者是我，應該是斷子絕孫。」
始作俑者，典出《孟子．梁惠王上》：梁惠王曰：「寡人願安承教。」孟子對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曰：「庖有肥肉，廄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像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饑而死也？」俑，指的是古代用來殉葬的人偶。始作俑者，就是最初製作那些人偶的工匠。用以指首創惡例者，一定會有報應。毛的話聽起來對自己有點刻毒，但是也反映出這件事情對他的刺激之大。
在討論大躍進的會議上，突然扯到這個，顯然是跟彭德懷有關的。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喪子之痛，以及政權不能留給自己的兒子的失望，在毛澤東心中留下了何等沉重的陰影。這樣一個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也畢竟是有些命運，是他只能面對而不可抵抗的。據說毛澤東到了生命最後的一段歲月，心境上是十分悽涼的。除了身邊的工作人員，他也很少接觸別人。他內心的悲苦，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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