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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回到少年的溪河 <下>

2011/03/14 06:00

◎吳敏顯

從前的人不懂得什麼疏浚整治,大水把堤防沖出缺口,便趕緊運來草包填上土石堵塞;船隻走著走著擱淺了,立即下水拉縴,再不成,招來親友掘深航道。

所以不管河床深淺,隨時總鋪著一層層厚厚的、最細最柔的沙子,每一顆細沙宛如同一家工廠的產品,形狀、大小皆屬相同規格。

有時候,頑皮的流水會把一些沙子堆疊成沙洲,如果這沙洲浮出水面太久,小鳥和小水鴨就會到這塊新生地歇腳,先是把它當做是散步或慢跑的運動場,然後開始啄啄這裡,挖挖那裡,翻找自己喜歡的食物。當然不會忘記把野地裡吃進肚子的草籽樹籽,回饋撒播在沙洲上,等那些草長多了,那些樹長高了,便在那兒築巢養兒育女。沙洲環著溪河流水,野貓野狗和老鼠們身上沒長翅膀,很難來搗牠們,偷牠們的蛋,擄走牠們的孩子。

少年的溪河,從不為天空掩飾,管你老天爺喜怒哀樂或興奮沮喪;也從不為大地隱藏,管你河底躲著什麼魚蝦,躲著什麼河蜆蚌殼什麼燒酒螺。少年的溪河,乾淨而清澈,正是一面天天擦拭得最為銑亮的鏡子,映照著天地,從不隱晦含混。

於今,船隻不見了,沙洲不見了,小鳥和小水鴨不見了,許多魚蝦和河蜆蚌殼也不見了,回想昔日種種情景,心底不免格外悵然。猶如一個返鄉的遊子,明明穿梭在昔日居住過的村落巷道,眼下卻看不到任何一襲熟悉的人影,或一幅熟識的面孔。

這趟航程,我沒遇著少年時期在河裡熟識的鮘魚、鯽魚、苦甘仔、草魚、鯰魚,縱使船到了河口地帶,也無緣見到「葫蘆頭、鐵釘尾」的土龍。

宜蘭河口的土龍遠近馳名,乍看有點像鰻魚或鱔魚,少肉多刺,習慣棲息在靠近河口的底泥,村人抓到牠都捨不得賣,自己留著泡酒燉煮,孝敬父母或年長的叔伯,說是滋補筋骨。

宜蘭濱海漁村濕氣重,不管種田或打魚,日子久了風寒濕氣容易鑽到關節筋骨裡頭,他們最懂得用這種代代相傳的土產偏方來防治。談到這裡,駕駛船筏的朋友歎了一口氣說,不知道是水髒了還是其他因素,土龍一年比一年少見,偶爾網到釣到一條兩條,看到的人都會投以羨慕的眼光,讚說是抓到國寶了。

最近兩年,我常把河堤當做黃昏時的運動場,走在高高的堤防上看著蜿蜒的水流,宛若站在高高的陽台上,俯瞰著曾經日夜思慕的人從屋前走過。再也不管它是否保有細瘦的腰身,或是豐腴的體態,或是已經佝僂的身軀,忍不住還是想多看幾眼。心裡細想,那少年與這溪河同樣都被時間追著跑。我究竟能看到什麼?聽到什麼?想到什麼?實在有些惘然。我不斷提醒自己,已經回到少年時的溪河,且正航行在年輕時的夢境。可很顯然,視覺與記憶再也無法對焦,情感與現實再也無法妥協。

唉!究竟隔了多少年了?我不想去推算,一切恍如昨天,一切都像是翻閱同一本書的不同章節,類似的場景和類似的思緒,卻也只是類似。熟稔或陌生,現實或夢境,往往不容易找到分明的界線。人生如此,天地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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