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散文詩】 陋室賦

◎紀小樣

渴盼一間自由的居室。我先把腴脂的食物清空……

我住進去，覺得不夠寬廣；乾脆拋出還在蠕動的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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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住進去，感到仍有一些害怕，索性丟出還在輕顫的膽……我聽到有一些美好在空盪的斗室裡歡呼吶喊，使我不安；於是我又丟出了肝……

這樣空間就大多了。現在──最突兀的就是，左右那兩顆，虛懸的腎臟與膀胱；為了完完全全的自由，我必須割捨牠們，包括更形而下的一對睪丸與精囊；為了不被呼吸干擾，我扯下了碩大的肺葉，丟出窗外……

我又搬進去，坐了一會兒……感覺有一隻淌血的眼睛在對我窺探……我驀然睜開眼──「『胰！』你在那裡看什麼？請你自己出去吧！」牠用天真如稚子的眼睛哀求我的心軟，我便轉口說：「那麼，你化身為半根蠟燭，幫我清理那比深淵幽邃的心、比黑洞更黝黯的腦漿……幫我把骨頭裡的燐，送給窗外閃爍的一顆寒星；血液裡灰寒閃光的鐵，送給地上生鏽的霜……」

（當燭光熄滅，我不介意看見躲在右腳腳印下那顆／發光的淚，還有左腳小趾上猶在殘喘的一點骨氣……）

一切似乎都清除乾淨了，只見一尊被海浪追問到失去面目的石佛大大方方地住了進來，把圍繞在我四周的時間，一腳踢開……

我在茫茫之內茫茫之中茫茫之外茫茫之上茫茫之下，八方遊走……在極目的遠方，我，看見一個，你，又住了進來，高高興興地搬來腴脂的食物、蠕動的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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