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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風止之處 - 小說家蔡素芬談新作《海邊》

2012/10/22 06:00

小說家蔡素芬及其新作《海邊》。(孔令蘭/攝影)

專訪◎言叔夏

《海邊》。

一 、母海的召喚

10月中旬的秋日午後,和蔡素芬約在信義路巷弄裡的小咖啡館。3點剛過,一身俐落裙裝的蔡素芬如風而至。彷彿新作《海邊》裡所描寫的那股濱海之風,所行之處吹動女子的身體,「將聲符帶來的故事化為詩篇。」自言往返於城市與海邊,已經能夠拉出一條「自由的跡線」的蔡素芬,《海邊》全書自由地穿行於十二個彼此相關的短篇故事,無論出城還是進城、出航抑或歸岸,看盡海邊人事的更迭與起落,蔡素芬寫來不啻有了一種如風的淡定。

事實上,距離上一部長篇小說《燭光盛宴》(2009)的出版已屆三年,筆鋒從大時代的盛宴一路流離輾轉,今年9月甫推出的新作《海邊》,毋寧是她重新回歸寫作之初的母海,回到多年前那部《鹽田兒女》的七股海邊。彷彿在書寫的行旅中同時淘盡了修辭與時間,《海邊》沒有《鹽田兒女》那樣明確的鄉土修辭與地理背景,反而更像是一座座心靈的潟湖,沿著台灣的西南海岸一個洞穴一個洞穴地開敞。潟湖裡有海,像故事湧現;而潟湖裡的海與海相連,正如同《海邊》裡一個個看似獨立、卻彼此關連的短篇。對此,蔡素芬說:「我想重新回到海的本質,書寫那些與海相關的片段。」

童年即已隨著父母到城市生活,自言家鄉的海對她而言既是生命的起源,也是心靈的出口。蔡素芬笑說自己無論走到哪裡都拖帶著一座海洋的原型。「那是從小開始的一個隱喻,有時就像一個贈禮,讓你一生都可以用各種形式回去。」於是,《海邊》的寫作機緣必然跟回返有關,跟一種內在的波動有關。離鄉多年,仍深受此種神祕召喚,有時蔡素芬重回故鄉的海岸,「我一個人去海堤上散步。冬天的海邊非常蕭瑟,只有巨大的海風呼呼地吹著,什麼人也沒有。在那種無從抵擋的海風之中,有一瞬間我忽然覺得,該為這座海寫些什麼。」

也因此,《海邊》的寫作跡線,與其說是鄉土,其實更接近一種個人生命的原型狀態。蔡素芬說:「我覺得有些事物是超越時間與年代,在任何一個時代都可能存在的,它是一種情緒或困境,勾連著沿海的這些漸漸敗落的村鎮,人們有時向城市逃逸,有時又受限於原鄉的困局。這本書裡我試圖去寫一個這樣的內容:它和鄉土有關,卻不必然是『鄉土的』。」於是,《海邊》的敘事聲線圍繞著一種心理聲音,忽而寫實,忽而使人掉進虛幻的漩渦。如〈海邊的婚禮〉裡在婆婆眼中幻化為魚的新娘,蔡素芬說:「我刻意去迴避一種寫實的基調,不受現實羈絆,是在技術上讓鄉土脫離寫實吧。但也不刻意強調技術,我不喜歡太技術性的形式,比較相信內容,大都是讓內容引領我去尋找形式。」

二 、命運與預示

家鄉在台南七股,童年時每逢寒暑假都會回到海邊的老家,蔡素芬坦言:「大海並不只有浪漫的一面,對我而言它其實是非常毀滅性的。」她說從小就經常聽說有人掉進海裡,然後好多村中男人去海上打撈。「有的時候會撈到,但也有完全撈不到的時候。好像那個人就這樣被海吞沒了一樣。」她回憶道,自己童年時代要好的玩伴,就是這樣掉進海裡,再也沒有回來。

「我記得那是小學三年級升四年級的暑假,村子裡一直在廣播叫村中的男人去海裡找人,人找到了,卻怎麼救都救不回來,到現在我都還清楚記得那個下午,岸上的人一片混亂、他母親哭得站不起來的樣子。那整晚我都睡不著,對一個好端端還玩在一起的人突然給海水帶走了,感到很恐怖,那時起,海的毀滅性一直籠罩著我。」蔡素芬語帶神祕地說:「海所帶來的不僅僅是死亡,還有走私和偷渡。有些人在陸上待不下去了,就用另一種方法離開陸地,最後消失在海上。那真的是一種徹底的消失,你根本無法想像他到哪裡去了,跟著某艘船走了,到法律管不到的地方,或自己投到海裡?沒有人知道。」

或許也是因為這樣,《海邊》裡幾乎篇篇都有死亡的意象──跌落海裡的醫生、畫家、出走漁村卻死於車禍的廚師、招魂的父親、終生為亡夫鬼魂所纏繞的寡婦……這些不斷來臨卻又彼此傾軋的死亡,讓整部小說成為一個時間的環狀體,而每條拉出的線軸都充滿著命運的預示。蔡素芬說:「寫作這部小說,還有一個遙遠的起源,那就是我從小在海邊的一個表舅,後來出車禍過世了。」她說小時候受過表舅教導,深感親切,小說裡的「無浪」,便是她懷念表舅的投射。「我一直把對他的懷念當做《海邊》的引力之一,或許是因為想為亡者訴說話語吧,一想寫海,就會想到他。」蔡素芬平靜地說。也因此,《海邊》全書都難以擺脫一抹招魂的色彩,以及鬼魂的聲音。蔡素芬的筆鋒遊走於陰陽兩界,方生方死,彷彿時間線軸上的每個暗示,都指向命運。而只有大海是永恆的。「寫完前面十一篇的時候,我總覺得少了什麼,直到想起海邊的風,我忽然明白,這些故事裡的生命沒有對錯,只是一種狀態,而風見證這一切,於是寫下了可做為跋的最後一篇〈風行海邊〉。」

三 、遷移的路徑

極早即有「城市經驗」的蔡素芬坦言,這幾年除了工作,只有年節時能夠回到海邊。「我在海邊的鄉村裡還有親人,所以還有一個回去的憑藉。」蔡素芬說,台灣因為產業結構的關係,沿海的鄉村人口有絕大多數朝向城市流動,「除了從小就生長在城市裡的人,幾乎每個人的背後都是拖帶著一座鄉村的。」

寫《鹽田兒女》時即已處理過鄉村和城市之間的拉鋸,而多年後的《海邊》,則比較像是一條條遷移的線軸。「你可以看到有些人出去了,而有些人又回來了,城鄉之間的關係是流動的。」這幾年目睹家鄉的青壯年人口不斷外流,海邊的村落漸趨凋零。「留下來的大都是走不掉或不想走的。」蔡素芬不無感慨地說。「做為一個離家多年的書寫者,我自覺已經能夠維持一種比較自由的心境,去面對這種城鄉之間相悖的引力,來保持書寫者的位置。」

也因此,《海邊》從廚師、漁夫、小鎮醫生到檳榔西施,每個角色都彷彿腳上被綁繫了環誌的鴿鳥,沿著城鄉的軸線或近或遠地四散開來;而漁村是他們共同的輻輳,讓他們攜帶著各自的傷痕從遠方回來,停棲在風止之處,見證了海也為海所見證──如同那條沿海不斷繞行的海岸線,耗竭了亙古的時間,只為了環抱一座島嶼;而也正是在風止之處,同時領受了海的殘酷與慈悲。在這個意義上,《海邊》不啻是如同作者所說的,重新回到了海的本質,寫出了一種與時間的侵蝕相互抗衡的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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