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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書與人】我用小說保護我 - 林宜澐談新作《海嘯》

2013/04/08 06:00

林宜澐及其長篇小說《海嘯》。(林宜澐/提供)

專訪◎陳玠安

《海嘯》。

我跟林宜澐(1956-)都是花蓮出生的寫作者,至今也都常待在花蓮。安排這次訪談,本來非常希望能在花蓮進行。事與願違,種種因素,兩人約在異鄉台北,他剛從學校教完課,我在咖啡館門口等他,這是我們第二次正式的碰面談話。上一次,他在出版社任職,邀我聊寫作計畫。這一次,我們聊的是他的新書,《海嘯》。

小人物構成大事件

《海嘯》是關於花蓮,關於預知,甚至是寓言的一部作品;談到寫作緣起,他首先提到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曾提出的說法,「巨大災難的重點已經不是災難本身,而是存在社會各角落的論述,論述是指某種主張、某種欲望,因為你面對的是一個全然無知、茫然的狀況。」一場災難,足以把既有秩序與規則破壞掉,種種論述不再被隱藏,暴露之後極致的人性是什麼樣子,是林宜澐創作《海嘯》的發想。花蓮人的集體記憶,當然包括地震、颱風等天災,「我是從花蓮的歷史經驗去想,當一個社會面臨災難,會是怎麼樣荒謬的狀況。」

我們讀到了形形色色人物的瘋狂與變形,林宜澐向來擅寫小人物,這次寫作的語言方式,他表示,「同樣一個災難,你選擇用什麼樣的語言去談就形成風格問題,在這樣事件的底下你看到什麼?哭跟笑可能分不清楚,悲劇不一定是眼淚。」於是透過一個災害預言,那些戲謔幽默,時而嘲諷卻又真實的描繪不只活靈活現,也是一種鄉愁;《海嘯》承襲林宜澐一貫荒謬喜劇語言,又加添成長與社會背景的平穩敘事,進而成就嶄新魔幻寫實風格,那是一個由小人物構成的大事件,是非凡中的平易。

我們繼續聊到對小人物的描繪功力,他提到一種壓抑,一種「被監視」。從小體弱多病、時常進出醫院,從中得到許多心得,「進醫院就是一種監視,會覺得自己處在被各種專業監控的狀況、無力反抗,而我一直很想逃離這種狀況,所以我想我會去描寫邊緣人物,跟這有關係。」就連當老師這件事情,對他而言也是監控,「寫作的人若要找其他工作,最不適合的就是老師,因為被學生監控、被社會監控、被某種期待監控……『為人師表』因此要有個形象,其實我對邊緣一直有種嚮往。」

不相信寫實主義

我一直認定林宜澐是寫實主義,對此,他卻有著不同解讀,「我基本上不相信寫實主義。我根本不認為有Reality,它有太多層次跟面向,只要用文字去寫就沒有『真實』,或者說本來就沒有。這是我的基本信念,尤其牽涉到語言文字。」他舉莊子的「辯雖雕萬物」為例,表示所有事情都是被語言文字給描繪出來的,「維吉妮亞.吳爾芙(Virginia Woolf)也曾講,一件事情除非它被描述,否則就不存在。我想有太多事情因為沒有被描述所以就不存在了,而當它被描述,似乎就如其所說的一般存在。『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就是被人講得太多,所以最後死了。」這樣對於寫實的剖析,使我對他的作品有了全新的視角,不禁想起柏拉圖(Plato)的「真實的存在」與「純粹的表象」兩者的對立。「羅素(Bertrand Arthur William Russell)曾說,如果描述某個地方有一張桌子,那就是有張桌子,大家同意,但有個畫家進來要畫那張桌子,他考慮到光線、角度、顏色……被他畫了之後,那還是同一張桌子嗎?」

邊聊寫實,他一併提到「花蓮作家」的身分。「這是定義問題,包括分期、分類……看來統統只是方便討論而已,但副作用是會漏掉很多細節,有一次我就在網路上發現自己被分類為「國統作家」,國民黨統治時期的作家,這有什麼意義呢?我跟花蓮當然有密不可分的關係,但那是千絲萬縷、血肉模糊地交纏在一起,不是那麼容易像函數一樣A可以對應到B。所以我不相信有寫實的存在,只有作者的存在,看作者用什麼方式去呈現他的世界。」

在書寫中無聲顛覆

寫作者的自由,對林宜澐而言,是怎麼樣的經歷與過程呢?他特別提及孩提時代,「小時候連三字經都不敢罵,是個乖寶寶,但曾跑去函洞裡面趁火車經過時罵髒話,這是無聲的『三字經』,連我自己都聽不到,但那就是一種顛覆。寫小說到後來對我來說是某種放縱的場域,語言這種東西,人畜無害,就放縱吧,於是把它推到極端。」函洞事件對林宜澐而言是個關鍵,如今他不僅不需要再壓抑,甚至可以以文字為素材,大膽地去描繪去建構去批判,就像他提到羅蘭.巴特(Roland Barthes)的用字「Jouissance」,譯為中文就是「爽」。「在火車函洞下罵髒話的林宜澐」已經變成一種意象,一些幽微的細節,「我已經不需要火車聲來掩護我,我用小說來保護我。」

《海嘯》是一個從預言發展而生的故事,對於在預言這個大方向之下寫作,我特別感到好奇。對應一個預言軸心,作者必須要掌握什麼呢?他拿《易經》做例,解釋說《易經》講的其實就是做人做事的道理,「如果你都明瞭做人做事的道理,你就有預測、預言的能力,基於對人性的理解而提出預測。《易經》的每一個爻就是一個階段,文學上的預測就是這個樣子,這很有趣,因為就看你的理解有多深刻。」就像一個好的足球員,可以預測球往哪裡去,而不是一直在追球,「一個作者如果對人性、社會制度、歷史有某種深刻的了解,那他就可以做出預測。這是智慧,對人的理解。很多偉大的小說家對社會都有他的觀測。」人物與預言的關聯,根基於每個人的不同,有荒謬的對話、愚蠢的作為,「作者在一個比較高的角度去看這些人與事。」

自己與無限的對話

雖然覺得「花蓮作家」這個身分很弔詭,但林宜澐談到在花蓮的生活,臉上盡是輕鬆寫意。「我現在愈來愈離不開花蓮。」他說,花蓮不好「玩」,但很好「住」,「這是一種生活模式,對我來講很有意義的地方,對別人可能一點意義都沒有,像是美崙山、文化中心旁海邊的某棵樹下……我常在那棵樹下吃早餐,通常一大早都沒有人,天氣好的時候,那海洋的藍,其他地方都找不到。」同為花蓮人的我,對那樣的幸福,完全感同身受。其實,在訪談中,林宜澐多次提到花蓮的地景,那些瞬間,我們兩個人好像回到了故鄉,氣氛也輕鬆了起來。「我現在比較常看哲學的書,覺得能比較準確地去提問,一些雜質可以過濾掉,到了一個年紀,累積質跟量後,其實提問能提得更準。到老了,我就是剩下音樂跟宗教,我自己跟無限的對話。」做為一個傑出的作家,林宜澐仍在追尋自由,但他不再需要隱藏壓抑什麼,在語言裡,在生活中,他已經找到自己的法則,他只希望能夠更加看清事物的核心與本質,走在花蓮大街上,享受自我的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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