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我注意】 60年代某一天，賈普林廚房練唱

◎張亦絢

一開始我並不怎麼服珍妮斯．賈普林（Janis Joplin，1943-1970）。套某龐克女歌手的說法：「一直以來，女人搖滾，就只有賈普林被搖滾史承認，其他女人都被排斥。賈普林通過，其他通不過，這裡是有些問題的。」嗯，是有問題。我第一次聽她，嫌不夠酸，就沒繼續。

有天看到她柏林演唱會錄影，突然懂了。剛好我對搖滾也有新想法，認為「嘯吼」無關男子氣概，重點更在「反人聲自然化」。但不說這。說錄影。第一眼就讓我驚為天人：媽呀，她河童啊！別誤會，我認為有種東西叫「醜美」，較「美美」更厲害，更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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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觀眾席中的文靜女孩又是誰？賈普林微笑牽她上台。上了台的女孩，全身也只有微笑回應賈普林酒神般的表演。其他人如癡如醉擺動，只有她屹立不搖，像根人形鋼管。一度她被賈普林摟她的身影擋住，使人猜想賈普林是否正吻著她。吻了沒？不重要。因為溫柔就是吻。而誰也不可能錯失賈普林的柔情似水。女孩外表不叛逆，我覺得了解她：我們都是狂野上限只達波希米亞，此後再無長進的那種。

有種老掉牙的說法說，假如賈普林快樂地接受自己是女同志，她會比較幸福。我已過了會信這事的天真年紀：說得簡單。藍儂上台前緊張到想吐，賈普林酗酒嗑藥；表演者的特殊人生壓力，我們真不要輕言懂得。有則軼事說，賈普林在廚房燒水時，被偷聽到她反反覆覆琢磨自己的唱法。練習──她練習──這真令我心碎。因為我覺得那會是她，正是她。畢竟，在那樣保守的年代裡，有什麼比放浪形骸更需要練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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