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家小傳》豆花伯來了

◎漂浮

我從國中就知道豆花伯這號人物了。

他總在每天下午四點左右開著他那台老舊的貨車，照著固定的路線穿梭在巷子裡。每當聽到那千篇一律從廣播器播放出的叫賣聲，我就會興高采烈帶著餐具奔向豆花伯，彷彿只要來碗冰涼的豆花就能把我們從難耐的酷暑中解救出來。

後來從鄰居口中約略聽說了豆花伯的故事：與他相依為命的孫子跟我念同一所國中，但不求上進只知道貪玩，沒了錢就伸手向豆花伯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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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一陣子我常常被媽媽念：「你怎麼又跑去吃豆花了，小心吃到肚子痛！」

後來因為求學的關係我離開老家，偶爾周末回來還可以聽到這熟悉的叫賣聲；幾年後我又出國深造，長年旅居國外的關係，豆花伯漸漸從我記憶中消失了。直到最近返國探望親人，某天熟睡中的午後，我又聽到這跟十多年前一模一樣的台語版叫賣聲：來喔，豆花，冰涼的豆花。來買喔，來買好吃的豆花……。

是的，豆花伯偶爾還會出來叫賣，只是動作沒之前那麼靈活了，一個簡單打開蓋子、舀起糖水的動作都微微地顫抖。也許是同情心使然，我塞了一百塊給他說不用找了。「等一下。」沒想到他緩慢打開裝錢的袋子，把剩下的零錢找給我。然後發動車子，繼續沿街叫賣豆花。

也許，豆花伯不覺得自己可憐，反而很驕傲年紀一大把了還能工作，更不需要別人的援助。

我握著那幾個找回的銅板，在原地佇立了許久，直到豆花伯的車子消失在我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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