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親子】橡皮擦男孩

〈Father’s Talk〉文／呂政達

星期三下午，送兒子到庫倫街的肯納基金會上生活技能課，然後到漢堡店趕稿。連續幾個禮拜，有一對母子在隔壁桌寫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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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在其他日子的下午，來到這家漢堡店，但我猜想孩子放學後，背著書包跟媽媽來漢堡店寫功課，是每天的必備行程。

坐在隔壁桌，這對母子的音量真不小。其實，多半是媽媽在講話，用籃球的術語說，她採取的是「緊迫盯人」，從成語、自然到算術，全部不放鬆，我一旁看得很慚愧，覺得我兒子太好命。

「一曝十寒，是這個意思嗎？重寫。」媽媽指著橡皮擦，孩子埋頭猛擦。「這題數學是這樣算的嗎？擦掉、擦掉。」我覺得他們家可能是開文具店的，不然怎會有這麼多橡皮擦？媽媽忙著指導，兒子忙著擦橡皮，兩個小時後大功告成，媽媽滿意地宣告「可以了」，兒子兩口吃完漢堡，又跟著媽媽回家。

我的距離不夠近，不知道這個兒子的作業寫得怎麼樣。然而，觀察幾個禮拜後，我幾乎可以肯定一件事：這個兒子將來一定很會擦橡皮擦，難得的是，還擦得非常乾淨。但他可能以後不會太喜歡漢堡的滋味，因為，他讓我想起非常有名的心理學實驗，必須做出某個動作才能得到食物報酬的狗，後來，可以自由進食時，反而不再愛吃這個食物了。嘿，對付偏食的小孩，這招可能很管用，試試看帶小孩來漢堡店做數學題吧。

如果有個行業叫做「擦橡皮擦」，這位苦心孤詣的媽媽，顯然已為兒子打下深厚基礎。我從小就佩服很會擦橡皮擦的人，讀小學時，我不是越擦越黑，就是擦破簿子，長大後，這種個人衛生習慣也未見多少改進。我兒子擦起橡皮擦，可能得自我的遺傳，擦橡皮有點「從哪裡跌倒，就從那裡站起」的悲壯意味，我卻常說兒子「偷吃也不懂得把嘴擦乾淨」，他到生活技能班學縫手套、烤比薩，卻一直學不會擦橡皮擦。

然而，從小有個緊迫盯人的媽媽在旁指導功課，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相對於許多放學後到安親班報到的「鑰匙兒」，以及眼前的「橡皮擦男孩」，我不知道哪種遭遇，對男孩日後的發展會較有幫助。上個禮拜，我幾乎鼓起勇氣要問這個媽媽了，又怕她瞪白眼，要我把這個問題擦掉、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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